陆颖慧也被紫曈自尽的一幕吓得不轻,那一瞬他以为这个终生之憾已无可挽回,简直濒临绝望。这时一样是静静滑下两行泪水。
秦皓白慌忙抱着紫曈一跃回到酒馆里,将她放在柜台上,看着她昏迷不醒,颈间伤口不住渗出鲜血,简直手足无措的几近崩溃,转身拉住走进来的陆颖慧:“颖慧,你快来看看她,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颖慧总算还比他多了几分理智,来在跟前探看了紫曈一番,松了口气道:“她伤的不重,不是你亲手点了她的穴道,才让她这样昏迷不醒的么?”
秦皓白虚脱一样地瘫坐到一张椅子上,痛苦万分地抓着头发,惊魂未定地牙齿打颤。
陆颖慧茫然看着他道:“如果她已经死了,你又打算怎么办?自尽殉情么?刚才明明有机会与她两心相系,眼下却险些落得你们双双毙命,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陆颖慧前所未有地咬重了语气,喝道:“你告诉我,秦皓白,你到底在做什么!”
秦皓白又起身走到紫曈跟前,见她气息匀畅,并无大碍,自己也就恢复了一些理智,说道:“你刚才也听她说了,她纸鸢失控之后,我曾与她一同坠下无极崖。”
“我听到了,你那时情急之下练成了‘晴风飘’,才总算救了她。那又算得上什么理由,让你对她如此绝情?”陆颖慧极力压制着怒气。自己所爱的姑娘竟无端被他挤兑得险些自尽而死,这件事如果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足以让他与这个自小相识的兄弟彻底绝交。
“本来在我们刚刚坠落的时候,我尚有机会将她抛上崖顶的。当时情形危急,我们两个,很可能只有一人可以逃生……”秦皓白说得苍白无力。
陆颖慧恍然明白了过来:“她为了救你,定会舍弃自己的性命。”
秦皓白满面苦涩,又咬着牙落了泪:“你倒说说,以我这身份,以眼下这局势,日后还会有多少面对生死之境的时候?到时她每一次都会以我为重,每一次都会舍命救我,她这样脆弱的一条命,还能有几次化险为夷的机会?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跳进这个火坑?怎么能明知她终将为了我死于非命,还来贪图一时之乐,接受她的心意?”
陆颖慧见他难过若此,也有些心软,可还是难解怨愤:“你糊涂了?你以为与她决裂就是为她着想?你难道想不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她都已决定与你同生共死,你怎就不能顺从了她,让她过上几天快乐日子?”
秦皓白直望着紫曈,仍如一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般泪流不止:“我不敢……我怎么能敢?一想起无极崖上,她脸上惧意全无,向我笑了笑,就放脱了双手……一想到那一刻,我就怕的要命。只要……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避免那样的情形再次发生,要我做什么,我都情愿!”
陆颖慧默立一阵,深深慨叹,终于还是勉强理解了他,这个在外人眼中天不怕地不怕的善清宫少主,唯独最怕的,就是连累他人为他牺牲,更不必说,对方是他深爱的女子。换做是自己有过那样的经历,也不一定可以比他理智,比他勇敢。
“那么,你临到此时,又想如何?”陆颖慧问。
秦皓白渐渐止了泪,呆望了紫曈一阵,平静道:“她不是如此容易轻生的人。她方才是一时激愤,才会这样。她曾经几次断绝生念,都是为了救我,而非轻生……她这次刚刚经历了生死轮转,再醒过来,一定不会再存死念。到时她只会深恨我的无情,从此对我断绝一切痴念。”
“这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陆颖慧简直不可置信,经历了刚才这一阵大起大落,他竟然还要选择这样的结局?
“她醒来后,你只要见她稍有生念,不会再寻短见,就不要向她提起我折返回来照看她的事。就当我已经走了。”秦皓白吸了口气,语气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笃定,“颖慧,都是你自作主张,才将我们逼到这一步的。你也不想看着她日后为我丧命对吧?那就担起你的一份责任来。”
说罢取出一块手帕垫在紫曈颈间的伤处,握起她的手来,将内力自她的腕脉缓缓送入,为她解了穴道的同时,也更疏通了血脉。片刻之后,紫曈轻轻呻吟了一声。秦皓白刚想走开,忽然紫曈的手一动,竟将他的手握住了。
昏迷之后,紫曈只觉得身体仿佛在水中浮沉起落,眼前闪过一系列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像,却无一例外地每一幕都有着秦皓白。
紫曈恍惚间觉得耳边听到了他的声音,依稀听见他带着哭声说着:“曈儿,你醒过来,你千万不要出事……”
有几滴清凉的水落到了脸上,顺着脸颊滑下,如耳铛一般坠在耳垂轻轻摇曳了几下,才离开她落下。
难道是他回来了?难道是他在为伤了自己而后悔莫及,竟流了泪?
又是一阵意识混沌,直到一股暖流自腕脉流入身体,意识才又渐渐恢复。察觉到一只手在握着自己的手,随即放松开去,紫曈万分不舍,慌乱地一抓,将一只冰冷的手掌抓在手里。
你的手为何这样凉?是了,你是因为见到我险些自尽,心里在担忧后怕,对么?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说那些话来伤我?你不知道这样会令我万念俱灰、伤心欲绝的么……
不过,你既然回来了,又这样后悔担忧,说明你还是心里有我。那么你便来向我道一声歉,好么?说不定……我还是会原谅你。
这一刻的心境如此卑微,手里抓到的那只手便是救命的稻草。忽感那只手挣脱开她就要离去,紫曈心里一急,手又乱抓出去,叫道:“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