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慧心中狠狠揪痛,强强抑制住激动,说道:“你为何要将自己摆在如此可怜的境地?他……真有那么好,竟会令你爱得如此义无反顾,如此忘我?”
他很清楚,自己打着帮她的旗号来劝她,其实是怀了一份私心,是抱了一份希望。而今才开始发觉,自己根本是毫无希望。
紫曈愣了片刻,稍觉平静:“你还不知道在吉祥镇,我与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么?”
“没错,我不知道。”陆颖慧急急思索,难道是那时发生的事令她如此深陷其中?
紫曈呆望着桌面,任由晶莹珠泪一颗颗流淌下来,坠在尖尖下颌:“你一定猜不到,那时的他,曾经误解我下毒害他,就刺了我一剑,险些要了我的性命。”
酒杯“哐当”一声翻倒在桌上,陆颖慧脸色大变,转眸去看向秦皓白。怎能想象,他所谓的“错事”,竟是如此肃杀,如此严重。刚才听到紫曈提起,陆颖慧尚且疑心她要说的是件秦皓白如何触动了她的好事,哪里想到,竟是如此痛彻心扉的一件事!
秦皓白痴然望着紫曈,目中满是怜惜与歉疚。他从不害怕自己做过的错事被人知晓,他不说,是不愿说,是不忍说,而非不敢说。如今听她直说出来,他没有半点被人听去秘密的心虚,而满心满怀都是对那件事的负疚。
紫曈垂着目光,没去留意陆颖慧的神情变化,继续道:“后来的事,想必你大体都知道了。那是我爹爹带人来围剿他,我帮他杀了羊头陀,杀了霍城戈与部争宇,又杀了董昌,然后扮作他的人质,被他挟持,才帮他脱险。”
陆颖慧已听得身上微微颤抖:“你……你竟然……”
紫曈抬眼来望向他,神情坦然,语调平静:“颖慧哥哥,你还未明白,我将这件事说给你听,不是在向你诉苦抱怨,不是请你为我抱不平,更不是向你炫耀我的宽容大度。我是想要你明白,我连经历过这种事,都从未动摇过,连刚刚被他刺了一剑,都还情愿舍命救他脱身,我……还如何可能对他忘情?”
她闭了一下眼睛,深吸了口气来平复心神:“我爱上他,就是生了病,是中了毒,已无药可医,无法可解,谁也救不了我。你……再不用为我费心了。”
“紫曈……”陆颖慧只觉得浑身无力。想想也是,早在得知她为了加入善清宫而不惜与赵锦絮决裂,他便知道她用情已深,无可自拔。如今还想劝她忘情,可不是枉费心机么?
“再说,忘情又有什么好?”紫曈唇角微动,略略苦笑,“受累终生与终生受益,恐怕只有一线之隔。颖慧哥哥试想,你若是爱上了一个人,却明知今生与她无缘,你会宁愿今生从未遇见过她么?”
陆颖慧沉默一阵,凝望着她道:“我不知道,若是此情伤我太深,或许我会去讨些忘忧花来吃,像吴宫主一般,忘却前事。”
“忘忧花……”紫曈这回真的笑了出来,几许轻嘲,几许傲然,“曾经痛彻心扉之时,我也曾觉得,若能用些忘忧花,一举忘情,也是不错。不过现在,我反倒释然了。他是我爱过的第一人,怕也是最后一人。与他的回忆虽是痛彻心扉,也同样甜蜜可人。我才舍不得忘记,我要好好记住,将来还要时常拿出来回味。干什么会想忘记呢?想忘记,说明后悔。我又没有后悔过,自不会想去忘了。”
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下来没有说话。她下颌上的泪珠坠落下来,惊动了已在她腿上打盹的黑猫,黑猫抬头来睡眼惺忪地看她,发出微微的呼声。
“你已爱他如此之深,为何不再去争取?或许……皓白他会答应。”陆颖慧忽然说了这句话。
秦皓白早已听得痴痴呆呆,一听这话才猛醒了过来——颖慧他为何要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