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慧转头望着下面云雾缭绕的深渊:“邵松山间最险峻的山势还不是这里,而是东面的无极崖。两年前我开始在这里建造木屋的时候,曾与朱大哥他们同游这里。当时在无极崖顶,我们便一同撺掇朱大哥从上面跳下,好好地亮一手‘晴风飘’给我们开开眼界。”
他边说边回忆着当年情景,那是朱芮晨为情所伤之前,善清四公子无忧无虑的共处时光。他笑了笑:“你也想得到,他那样滑头的人,怎可能只为炫耀轻功就去冒那样大的险?那一道万丈深渊深不见底,朱大哥当时的托词是,他倒不怕跳下去会摔死,而是怕那崖底有什么毒蛇猛兽,正等着暗算于他。听他那意思,倒像是说,会了晴风飘,真可以跳下万丈深渊可保不死一样。当真是荒唐,不是么?”
紫曈愣愣地发着呆,如没听见一般不来回应。陆颖慧看看她,又微笑道:“照你想象,我所谓的‘一同撺掇’,定是只有我与菁晨开口,依着皓白那样的性子,肯定不会来与人开这样的玩笑,对么?”
这一说到秦皓白,果然立时吸引了紫曈的注意,她呆呆道:“难道……不是么?”
陆颖慧道:“你一定想象不出他当时做了什么。我与菁晨撺掇之时,他确实一字未说,可当朱大哥真站到崖边探头朝下看去,皓白却忽然出手推了他一把,险一险便真将他给推了下去。”
紫曈听得惊诧莫名,哑然失笑,笑得极是舒心畅然。没错,那个人看起来不苟言笑,其实骨子里并非冷漠木然,他有他的天真,有他的戏谑,他也曾多次开她的玩笑,还曾在她面前露出灿烂笑容。
往事也曾有过那么多快乐,却只因后来的悲伤太重,将那些快乐的光芒都掩盖了去。紫曈暗暗憧憬着,再见了他,一定要与他好好畅谈,将一切话都说开,若有机会,还要与他好好将当初的快乐时光一一缅怀,要重新让那些快乐放大起来,以期盖过那一次沉重的悲伤。
“给你看一件好玩的事。”陆颖慧打断了她的思绪,伸手到卡住纸鸢的木柄处扳了一下,机关打开。纸鸢脱离了束缚,“呼”地一声飞了出去。
紫曈吃了一惊,眼见并没有绳索之类东西连接着纸鸢,便道:“怎么……这不是太可惜了么?”
陆颖慧朝空中一指:“你看。”
紫曈凑到露台的最边缘看去,只见纸鸢平平稳稳地飞在空中,划出一个缓缓的弧度向左绕行,倒不像是在乱飞。
陆颖慧道:“这既然是我曾想乘坐的物事,便不是平常的纸鸢。上面有可操纵方向的机关装置,我将其设定好了方向。这样放开之后,纸鸢会在空中划上一个圆圈,在半个时辰之后再飞回到这里。”
紫曈奇道:“竟会有这样神奇的事?那若是风向有变,纸鸢也不会飘走么?”
“风向改变,只会让纸鸢所绕的圈子变大或是变小,让它回转的早一些或是晚一些,决不至于让它飘走不回。我也曾试着在纸鸢上绑缚一人分量的重物来试验,纸鸢仍可在一个时辰之内准确飞回。”
紫曈恍然点头道:“这里是你的家,想必你也已然试过多次这样让它飞出去再回来的了。”
“确实如此。不过不怕你笑话,在这只纸鸢之前,我技艺尚不成熟的时候,确实放丢了一只纸鸢。”
紫曈扑哧一笑:“那只纸鸢哥哥想必是代替‘夷吾公子’,做了舍身跳崖的死士。”
两人相对而笑,气氛又达成了和谐。却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叮铃铃”地一阵铃响
紫曈抬头看去,见旁边房檐上悬挂的一串铜铃剧烈抖动了一阵,没等紫曈出声询问,又听见另一边的房檐下传出相同的铃声,这边铃声刚停,前面又一处响起铃声,清脆悦耳的铜铃之声就这样接连响起,一共响了五处之多,原本十分好听的声音,如此急促地接连响起,倒是令紫曈的心情骤然紧张了起来。
陆颖慧微微颔首:“来得好快。果然非同一般。”
紫曈见到他眼中陡然闪出凌厉之色,心下便明白,是有敌人已到了近处。
陆颖慧当先走过甬道,来在昨日紫曈上来时所踏到的平台处,扳动栏杆的拐角一处,只听机括响声,平台边缘的地板翻动起来,竟在顷刻间变了形状,形成了一个有着挡板的掩体。紫曈跟了过来,与陆颖慧一同蹲坐于此,发觉这里真是一个易于防守下面攻击、又视野奇佳的所在。眼见得山庄之下确实已然来了许多周身白衣的人影。另有火光闪动,许多人手中都持了火把。
只听下面一人高声喝道:“陆颖慧,快快下来投降,不然我们让你顷刻间死的惨不堪言!”
紫曈听出这人声音略感耳熟,应该是那三名蒙面白衣剑客中的矮个男子。
陆颖慧朗声道:“各位是何来头,为什么要跟在下过不去,可否先说清楚?”
那男子道:“扫除善清宫的邪魔外道,还用跟你解释什么?”
陆颖慧冷笑道:“诸位是打着除害的旗号来的,原来如此!”
矮个男子道:“废话少说,你到底投不投降?这里到处都是松木,任你这庄子建的再怎么精巧,难道木屋还能防得住火烧的?你若不投降,我叫你立时葬身火海!”
这也正是紫曈的忧虑所在,想来这样到处都是松木的地方,如何能防得住敌人火攻?眼下局势真是危急难料。却见陆颖慧仍是从容一笑:“班输公子岂有投降的道理?阁下有什么招数想要对付我的,尽管使出来吧。且看在下如何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