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芮晨却不接她的茬,继续怡然自得道:“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要做采花贼么?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亲不如妾,妾不如俾,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我正是看中了这偷中乐趣,才来做采花贼的。只不过我偷的是女子之心而已。”
这人当真满嘴怪话无可理喻,紫曈暗自摇摇头不去理他。
朱芮晨又道:“这样吧,现下没有外人,我又早已下定决心不再与善清宫往来,你来将你的心事告诉我,让我来为你参详参详如何?”
“你是否与善清宫往来,与我的心事,有何关系?”
“你可别想否认你的心上人便是善清宫的人。”朱芮晨拿筷子指了她的脸,“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会为了什么动机,来和善清宫的魔头们混在一起,这缘由随便想想也便知道了。”
紫曈无言以对,转而淡漠道:“你想怎样猜都随你,我没什么心事可告诉你。”
朱芮晨瞥着她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也会为情所困,倒是让我意外。你和我不一样,我爱上的人嫁做人妇,我便只能强痛离开。可你恋上的男人却可有三妻四妾,即便你看上的是吴宫主,也未必不能得偿所愿。又怎会落得只能这样深藏于心,徒自苦恼的地步?”
紫曈心中一阵酸苦难耐,三妻四妾,这个词放到她与秦皓白之间,是何等荒诞?
“若能由她选择,我宁可做他的下人,或去做个从不被他正眼去看的下属,也绝不会做什么三妻四妾。”她苦笑着,声音艰涩,“别说什么三妻四妾,便是他想对我明媒正娶,只要我明白他心里有一点点勉强,都绝不会答应!”
朱芮晨挑起双眉,眼中闪着震惊的光亮:“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豪气,失敬失敬。不过姑娘家心里有着豪气,性子太过要强,倒是更容易作践自己,没什么好处。还不如愚钝一点,做个小鸟依人的妇人,便省心了许多。”
紫曈吸了口气来平复心神,道:“你倒是说说,若是那花凝姐姐偶然欠下了你一份大大的人情,想要托付终身来偿还你,而你却明知他对你只有感激,没有真情,你会不会接受?”
朱芮晨将桌子轻轻一拍,斩钉截铁道:“自然不会!”
这份痛快真真是切中了紫曈心间要害。紫曈鼻子一酸,泪水盈眶,立即取过另一个茶杯来倒了酒,又为朱芮晨的杯子满好,端起茶杯道:“好,就凭你这一句答得如此痛快,我也要好好敬你一杯,尊你一声大哥才好。朱大哥,我先干为敬。”说着将杯子在朱芮晨的杯上一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得这酒如一条火线穿喉而过,立时呛得咳嗽不断,眼泪也淌了下来。
朱芮晨默然看了她一会,哑然失笑:“很好,见到有人比我更加心苦,真是令我畅快了许多。”悠哉地慢慢将酒喝了。
紫曈擦了擦泪,瞪他一眼。敢情她刚在这里将他引为知己,他反倒在幸灾乐祸。
朱芮晨又为两个杯子都斟了酒,笑道:“我若不这么说,而是顺着你的意好言相劝,你岂不是更加哀伤?你这会儿虽然恼怒,总比伤心难过来得好。来来来,再来喝酒。这酒是初尝苦涩辛辣,慢慢品来才会觉得甘甜鲜香,可不能再那么一饮而尽了。”
紫曈只得苦笑。这位朱大公子着实令人无可奈何。
朱芮晨又道:“话说回来,菁晨竟然去了这许久还未回来。他别是一个疏忽,被那些人给捉了。”
紫曈心里也正为这事隐忧,听了他这话,又觉好笑,这个做哥哥的说起弟弟可能被人捉了,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反倒像说个平常笑话。
她不晓得,这位朱大公子既然是个极靠谱的人,解决起麻烦的本事自然不容小觑。眼下朱菁晨即使真被抓了,他也不甚当回事,抓就抓了,再救出来也就是了。
朱芮晨忽然警觉地向门口看去,倏然起身闪到门边。
紫曈见状紧张起身道:“怎么?你听见了什么?”
朱芮晨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目光锐利地向旁边一扫,抓起了紫曈放在一边的门锁,见到上面所插的钥匙上挂着一小段布带,上面绣着“兴隆客栈甲字号房一”一排小字。
“方才菁晨拿走的钥匙,也挂着这带子么?”他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