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却猛然将她一把推开。紫曈晃了晃,勉强坐住,又向他望去。见秦皓白满面冷峻之色瞪视着她,手中又将青元剑握了起来,这情景倒有几分像之前向她出手的时候。紫曈茫然道:“你是终于……想要为我解脱了么?”
秦皓白恢复了往日临敌时的冷厉语调:“原来你费尽心机救下我,为的就是这样向我报复。想要报复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说着抬手一剑,刺入了自己左肩,鲜血立时窜出,将青色衣衫染红了一片。
一见他受伤流血,紫曈如被泼了一头冷水,顿时神智一清,大惊失色地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快……快住手。”
“这一剑暂且还你,我知道它远远抵不过我令你所受心伤之深,你若是想要我的命,只消点一点头,我也立时奉上。”秦皓白将剑刃放在自己颈间,逼视着紫曈。
紫曈恐慌异常,深恐自己无意间点一下头便要见他血溅当场,赶忙拼命摇头:“不,我绝不要你死,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我要你好好活着!”
“你想要用自己的死害我自责终生,还说是要我好好活着!”秦皓白厉声断喝,他这一刻确实动了真怒,她的生死于他如此之重要,她却坚持要放弃,怎不令他愤然?
紫曈无力地望了他一会,道:“你真的那么不想我死么?”
秦皓白心间抽痛,切齿道:“我自然不想你死!临到此时,你竟还要问出这种蠢话!你那么聪明诡谲,难道会以为临到此时我还想杀你?难道真会以为我想要你死!”
紫曈凄然苦笑:“我早已是走投无路之人,这条命轻如浮萍,无人在意。一时真想不起来,我究竟还可以为了什么而活。你就不能发发善心,放我去了么?”
秦皓白沉默了一阵,肩伤的痛楚阵阵袭来,反倒刺激得他愈发冷静,怒气也很快散去。他舒展开神情,点头道:“我知道了,只是我不想你死,还不足以让你愿意活着,那我再来告诉你一个理由,你且好好听着。”他深深凝视了紫曈,放缓了语气,“你只知你自己爱我成痴,将我的性命看得重过你自己的。却不知晓,我对你,其实也是全然相同的心意。”
秦皓白一字字吐出,郑重万分道:“我也一样爱你成痴,也一样将你的性命看得重过我自己的。你若无幸死去,我只会立时自尽殉你。你断气的一刻,也便是我自绝的一刻!”
紫曈如同听闻天书,怔怔地盯着他,似是惊得呆了,又似全然没有听懂。过了好一阵,才满脸散开惊讶之情,颤着声音道:“你……竟然……”
秦皓白支着双膝换了个轻松的姿势坐着,将青元剑在手中随意摆弄,如同说一件家常事般,面色温和地娓娓说道:“如今义兄不想疗毒,有嫂夫人照看他,我已没有牵挂。善清宫的其余人也都有力自保,且随他们去吧。你既然不想再活,我便陪你死在这里好了。”
他之前虽然对紫曈生情,还仅停留于朦胧情愫、暧昧倾心的层面,算不上什么忘我深情。而经历了这一晚,经历了为误伤她悔恨,为她的深情感染,为她的智慧折服,为她的宽容触动,对她的情意便被一路推上了生死相许的巅峰。一想明白她若无救自己也一样了无生趣,只会自殉相随,也就平静了下来,反而再无可忧虑。
什么自责终生,已经再无需去计较,因为,这“终生”已然注定与她紧密相连。
他多年来都是一副死则死矣、生无可恋的做派,这一决定陪她同死,反倒觉得这也不失一个轻松的好出路。他又看向紫曈,竟朝她露出笑意:“你死之前,还想听我说些什么,便在此刻提出来吧,再迟一些,只可到阴间去说了。虽说有我相陪,到了那边是否方便说话谈天,还未可知。”
听到这个多日来只会出现在梦中的深情告白真的响在耳边,紫曈这个沉溺于绝望之海的人,陡然间被这只希望之手捞了上来,神智很快清醒。她露出笑意,娇嫩柔弱好似初开的夕颜花:“你为了不来背负亲手杀我的自责,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肯说给我听。”
这话令秦皓白始料未及:“怎么,你竟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