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一听他说“霍兄”,便想起了这瘦小男子的身份:“阁下是‘毒蝙蝠’霍城戈。”
那霍城戈意外:“你个小丫头竟认得我?”
紫曈淡然道:“霍大侠左肋的剑伤已然彻底好了吧?想必我亲手为你接好的肋骨和腿骨,不至于有何闪失,你这两年轻功恢复如初,我也算不无功劳的。”
霍城戈与部争宇都是一愣。他们不比羊头陀与郁兴来的交情,又是刚刚赶到,没有听见前面的交谈,并不知晓紫曈身份。
霍城戈道:“你从何得知我的左肋和腿上的伤?又说什么亲手为我接骨?”
部争宇远比他心思细密,这时恍然道:“霍兄你还未明白么?秦皓白曾在玉柳苑中当众说郁先生这些年来是让养女代替自己行医……”
霍城戈一听也反应过来,惊道:“部兄是说,这丫头便是郁神医的养女,那所谓的真正神医?”
部争宇踱着步,面带讥讽地看看紫曈与秦皓白道:“秦皓白不知使了什么计策,竟将这女子找了出来,带到这里,还与他做成了相好。”
紫曈又淡然插口道:“部大侠竟猜到了,看来你的头风也已好了。”
部争宇双眉一挑:“我的头风也是你治好的?”
“近四年多的时光,每逢有重伤重病的客人上门,爹爹都是交予我亲手诊治。”
部争宇审视着她:“你说起这些,是想要昭示对我们的再生之恩,想要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紫曈轻轻摇头,眸光若水地望向秦皓白:“请恕晚辈斗胆,想要请两位看在我曾为你们疗伤治病的份上,放过他一命。”
秦皓白默然间,一直在猜测她究竟有何计策,这一听她竟是出口为他求情,不由得苦笑叹道:“你可知武林盟主之位有着多大诱惑,怎可能凭着你的这点恩情,便会使他们放弃这绝好机会?我这性命,眼下可是名副其实的唐僧肉。”
“江湖豪侠,义气为重,定不会做那恩将仇报的事。”紫曈说得真诚恳切,却想不到,这话听在对方两人耳中,倒更像是讽刺与威胁。
霍城戈冷笑道:“部兄你听,今日咱们若是不如她的意放过秦皓白,她可便要向人宣扬咱二人恩将仇报的行径了。”
部争宇颔首:“所以,眼前这两人,咱们一个也不能放脱!”
紫曈有些吃惊:“两位都是成名侠客,怎么能……”
秦皓白不禁冷笑:“你未免太过高估这些所谓侠客的人品了。张文啸,陆齐声,万山岳,哪个不是成名侠客?他们又是何样人品?”
紫曈呆了呆,也只好苦笑,知道事情确如他所言,几日前她还见识了绿芜山庄首徒姜梓滥杀无辜,如今怎还对这些所谓的正派侠客抱着希望呢?
霍城戈道:“部兄你看,咱们是先去了秦皓白这个威胁呢,还是先送这痴情小丫头上路呢?”
部争宇道:“秦皓白虽然中毒,以他功力之深,怕是迟则生变,更何况羊大师已死,谁知秦皓白有没有吃过解药。咱们还是先料理了他更是把稳。”
霍城戈笑道:“部兄之言正合我意,有了这一番说辞,旁人也不会怪咱们抢这盟主之位了。”
眼见两人各执刀剑,就要动手。秦皓白心里急思对策而不得,正想要开口求他们两人放过紫曈一命,却听得紫曈抢先哀求道:“两位不过是担忧留下我这个活口,来日会令你们名声受损。你们大可以杀我灭口,只求你们放过他。我好歹也是于你们有着活命之恩的人,你们真不能答应我这最后一个心愿么?”
秦皓白一怔,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到了这当口,你还想用你自己的命来换我独活?你做这决定,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别说他们两个不可能答应,即便是我,也一样不会答应!”
紫曈无力一叹,她自也明白恳求无用,只是还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毕竟,之后的那一步手段,她并不情愿去使。
霍城戈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情深意重。既然这样,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们,让你二人阴阳相隔。就让我先来送这小丫头一程,让你到黄泉路上等他吧!”说着便端起了单刀。
这一刻,秦皓白将右手探到桌帷之下握住了短剑剑柄。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笑声,霍城戈一愣,转头看向部争宇,带着些古怪笑意。
部争宇烦躁地拧起眉头道:“你又追到这里来做什么?”
一女子在门外道:“你可千万别当我是追着你来的。三十余名成名豪侠围剿善清剑仙,如此大的热闹,我怎能不来看看?想不到这刚到,就看见了部大侠与霍大侠恩将仇报的好戏!”话音未落,一命绿衣妇人飘身进门,立于殿中。
紫曈一愣,这不是连环儿么?她怎会以这般语气对部争宇说话?难道他们不是一对恩爱夫妻?
她所听说的故事没有后续,所以不知,连环儿虽为部争宇生下一个孩子,却没能做上部夫人,算得上被部争宇始乱终弃,两人相爱相杀十几年,如今已几近成仇。
部争宇森然斥道:“你浑说些什么?”
连环儿站得袅袅婷婷,单手叉腰,唇边含笑,满是讥讽:“两位不愧是郁兴来的好友,听闻郁神医素有见死不救、自私自利的名声,访客若于他无可利用,便会被他拒之门外。你们两位这做派,正与他如出一辙。”
霍城戈斜睨向部争宇,阴阳怪气道:“部兄,这是怎么说的?”
部争宇呼出一口粗气,冷然道:“连环儿,我知道你爱女心切,素来见不得别人对年少女子下手。可眼前这女子是秦皓白的相好,你袒护于她,难道不怕被人视作善清宫的帮凶?”
紫曈这才恍然,连环儿在那茶楼上奋力照拂她与风吟吟,原来是因着她对女儿的爱屋及乌。却不知,她那女儿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