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厅内的茶客仅余下了紫曈与风吟吟两个活口,姜梓转过头恶狠狠地朝她们看过来。紫曈脑中念头急转,知道眼下哀求饶命是毫无希望,只有自己扑上前去与之拼命,或可以为风吟吟争取到一丝逃生之机,当下便想迈步上前。风吟吟却猛地横臂将她一挡,凛然道:“你要杀便杀我好了,我这仆人是个哑巴,不会将你的秘密泄露于外,你放他一条生路。”
紫曈顿时懵了,这位大小姐居然情愿舍命护她?当初的雨纷扬待她何等冷漠无情,她一万个没想到,雨公子的这个未婚妻竟是如此热情仗义之人。而她又如何能让一个无辜之人为自己做掩护,紫曈正想出言阻止,风吟吟反肘一撞,正好封了她的哑穴。她的功力虽浅,也足以让紫曈一时说不出话来。风吟吟又朝姜梓道:“你说的什么山庄,什么夫人,我本是一点也听不懂的。不过也别想我来向你讨饶。我可不同于这些平民百姓,你杀了我,来日自会有人替我报仇。你也别想逃得过去!”
姜梓比那钱林要老练了许多,见了风吟吟这身打扮与气派,本也有些顾虑,怕杀了她会担上什么风险,可他与本门师娘的奸、情这事实在事关重大,又绝不敢去冒走漏风声的危险,一时有些踌躇。
正在这时,一道暗红身影跃上楼口,身法轻盈至极,来人轻叱道:“姜梓,原来是你。你为何在这里大开杀戒?”
紫曈一看,说话的是个年纪在三十出头的妇人,身形苗条,容颜俏丽,风韵犹存,看着面生的很。
姜梓看那妇人一眼,也不甚理会:“我想做什么,用得着你来管?”这个“管”字一出口,他已横刀朝紫曈与风吟吟扑了上来。风吟吟硬生生将紫曈挡在自己背后,准备接招。只听风声一响,那妇人已抓了身旁一盆盆栽朝姜梓后脑掷了过去。姜梓听得脑后生风,只好收刀转身,一脚先将花盆踢了个粉碎,泥土散落一地。
姜梓满脸怒容,正要呵斥那妇人几句,猛见得脚边躺着的那中年茶客的尸体一震,忽然坐了起来,手臂一张便向他大腿抱去。姜梓早看得清楚,那人喉头被斩开,是当场毙命,哪成想这时他竟弹坐起来要来抱他大腿。这情景实在太过诡异骇人,纵使他凶悍异常,也被吓了老大一跳,慌忙跃开避在一旁,双手捧住刀柄向那诈尸的中年人细看,却见那人两腿箕张地坐着,胸前尽是鲜血,咽喉裂开好大一个伤口,几乎露出颈骨,双目紧闭,绝无可能还活着,这时也不再动弹。姜梓吓出了一头冷汗,实不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而回过神来再去找风吟吟和紫曈,却见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原来是紫曈趁姜梓被那妇人投掷盆栽吸引了注意力的一刻,及时从药囊中取出金针刺入了地下中年茶客的尸体穴位。此时人体新死,周身经络仍旧大半通畅,被紫曈这一针刺激,便立时弹坐了起来,将姜梓吓住。紫曈则趁此机会拉了风吟吟飞快冲下楼口。
姜梓想要追过去,却又被那妇人阻住去路。姜梓喝骂道:“连环儿,你凭什么来多管我的闲事?”
那妇人轻轻冷笑:“我连环儿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最看不得有人对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下手。你想伤那小姐,就先来过我这一关吧!”
连环儿?紫曈跑到楼下时听见了姜梓那一声吆喝,才知道今日这为她们解了围的妇人便是连环儿,不由得一愣。
茶楼下层已然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众,与风吟吟下了楼来,紫曈尚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去。风吟吟道:“姐姐不必担心,看那位婶婶的架势,便知道是个厉害的,应不至于在那恶人手底吃了亏。”
紫曈想想也是,看连环儿跃上楼口的身法以及掷出花盆的动作,都可看出她武功不弱,总该在姜梓之上。未等她们再做反应,忽然凭空伸过来两只大手,一手拉了她的手臂,一手拉了风吟吟的手臂,将她二人扯出了人群拥挤的茶楼,带去了街上。紫曈只听耳边生风,那人扯着她又奔行了一小段路,转过一个街角,才放开了手。紫曈定神一看,来人正是褚玉枭。褚玉枭冷冷瞪视着她,又是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恨声道:“你可知若连累我家小姐出了事,那是多大的罪过!”
风吟吟忙道:“褚玉枭你快放手,这可是位女扮男装的姐姐。”
褚玉枭一愣,有些讪讪地松了手,看紫曈的眼神依旧不善。风吟吟叹道:“我知道又该回家了,你且到一旁等我片刻,让我与这位姐姐再说一会儿话。”褚玉枭点点头,依言朝一旁走开了一段。
紫曈咽了口咳嗽了一阵,气息顺畅,被她封的哑穴也就此解了。想着方才被风吟吟挡在身后的情景,又是感激又是歉疚道:“风姑娘,今日都是我连累了你,竟让你担了如此大的风险。好在你此刻无恙,不然我可是犯了大错了。”
风吟吟拉了她的手笑道:“姐姐说什么连累?我这些年来的境遇加在一处,也没有方才这一会儿有趣。姐姐你竟有办法令死人动起来,当真本领非凡。看来你竟是位世外高人呢。”
紫曈不觉微笑,面前这真是位率性可爱的姑娘,想起自己从前还对她提防,更是内疚:“我之前没有说实话。其实我不姓秦,我姓郁,名叫郁紫曈。”
风吟吟望了她片刻,又笑了出来:“姐姐无需负疚。我告诉你的名字也并非真的,我名字是叫做吟吟,却不姓风。我称自己姓风,都是因为纷扬哥哥称自己姓雨。”
紫曈恍然道:“如此说来,雨公子也并不姓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