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城,便看见邝胤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扭头看见我一声粗布衣衫一愣,再看我手中的祭酒,眼神一黯。
“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我提问,邝胤才好像记起方才的事情,道:“契丹那边传来消息,萧家换主人了。”
“哦?”讶异的挑眉,一手将祭酒等物转交给一旁的侍卫,尾随着邝胤的脚步,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御书房,兵部尚书令卢友文一手拿着当天的信报,静静的恭候在皇案前。
我赶到,连忙将信报递到我面前。
“萧家失踪多年的长孙突然出现,萧穆宏戈大喜,摆下酒席将家住的位子传给了萧白。传闻,这新任的萧家少主之所以失踪,是因为遇到意外失去了记忆!后来被一个草原上的牧马女子捡了回去,七年,已经成家立业了有了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此次回到萧家,是因为他的记忆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恢复了!但不管怎么说,陛下,萧家的这次突然变故,对我们在契丹郡的部署会有很大的影响啊!”
时隔多年,我早就认为我的心已经随着房莫的离开而死去,可是当我再次听到萧白的消息时,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心痛。
抚着额头,压抑下胸口的那阵不快。
叹道:“罢!具体你们继续先盯着,但吐蕃那边,你们要加强守备!萧家换主,对于吐蕃那边的凯查尔来说,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吐蕃皇室也会发生剧变,盯紧喽,已有风吹草动!就派兵齐结在中土边境兵演,等待进入吐蕃的最佳时机。”
“是。那萧家那边?”
我长叹:“看来,还得我亲自去一趟了。”
大漠风光。
乘着那沉甸甸的御辇,登上那金灿灿的沙山极目远望,只见黄沙漫漫,沙岭连绵,与天相连,给人一种辽阔、壮丽、肃穆、深邃的感觉。
在绿洲与大漠的结合处,观赏四方风景,眼前奇异的景致让人惊叹万分。大自然的造物神奇:一边是莽莽苍苍、雄浑博大、无边无际的大漠海洋;一边是郁郁葱葱、娟秀妩媚的绿洲碧野。这是鬼斧神工的造化,黄色与绿色之间没有任何过渡,形成鲜明的对比,宛如画家手下的色盘,黄绿分明、对比强烈而又和谐统一,令人叫绝。
这一次是以考察契丹的名义过来,所以沿路尽是走走停停,为的,是让萧家有充足的准备迎接我的到来,更为了让他们的无尽漫长的等待中,磨光所有的心性。
沙丘的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波似水,背风坡落沙如泻。置身大漠,静观大漠日出的绚丽。
目睹夕阳染沙的缤纷,我不由扬声长叹:“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这是王维的诗,开元二十五年(737)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战胜吐蕃,唐玄宗命王维以监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宣慰,察访军情的时候所做。但这实际是王维被排挤出朝廷,赴边途中所作,并非是一味高昂振奋的,也兼有孤寂之感。此时读来,我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陛下,已经过了白沟河了,再过十来天,就可以到达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将军想询问一下陛下是否要在前方不远的准和科尔沁休息一下?”
“随便吧!注意一下周围的安全,契丹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安全的。”我挥挥手,连日的御辇坐的我腰酸背痛,折腾起来,竟比骑马步行还要来的累人,揉揉发酸的腰际,我找着一块空地坐了下来。
方慕谨走过来,递给我一壶水。
我一愣,他手中的水壶是他自己的,而看着上面的水渍,显然,他方才才喝过。
“不用了!我不渴。”淡淡的拒绝,从什么时候起,我竟传染了萧十一郎的洁癖了?
方慕谨道:“陛下是在嫌弃这水壶是微臣喝过的吗?”
“不是,只是真的不想喝,你休息吧!我四处走走。”受不了那受了伤的眼神,内心无端端的自责起来,不是因为有多狠心,只是想想自己只有四年时间了,又何必再给自己寻找那无谓的爱情呢?临走,只会将他们伤的更深。
契丹,时隔多年,我竟又一次踏入了这里。
十二年了!十二年,改变了多少事?那懵懂少年牵着枣红小马,在那雨夜的彻夜无眠,安八鲁,我又一次来到了你的故乡啊!
竹笛,我一直戴在身上,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都不曾放弃。只是现在,小小竹笛已经被我摸的发黑发亮,没有了以前刚从少年手中接过时的滚烫。笛声悠扬,我坐在沙堆上,慢慢的吹奏着,翻来覆去,也无非就只有《三五七》和《萧竹萦心》二首,只是配合着日落时分的大漠黄昏,显得无比孤寂。
小小少年,你在何方?
“……”泪,滑落。
擦掉泪痕,轻叹着站起身来,才发现,身后已经围满了一群人。有人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再看向我手中的竹笛后,同情的回首看着坐在远处沙丘上闷声不语整理着物件的方慕谨。
是啊!我早已失心失爱,沉甸甸的,是我胸中那永远抹不去的过往。一件件、一桩桩,如锋利的血刃,割裂着我早已伤痕累累的躯壳。爱情,我不是没有向它敞开过心扉!一次又一次的挫败,我慢慢地学会坚强,当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我的生命中后,才发现,我的爱情,竟如九天揽月般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