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暗下来,河面上的铁锁已经成型。青藤编织的经纬交错,连接上铁链轻轻拍打着河面,我虽然看不见对岸的景象,但司天辰在那里,他应该可以帮我搞定部队的行进。
大业建立,首推法家。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协定!
只要我答应了,法家便会将几百年继续下来的暗部力量统统为我所用!不仅如此,就算是抛砖引玉,诸子百家也是虎视眈眈的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大局已定,百家之间必会派人过来投诚,这些活了几千年的庞大组织,早就学会了在夹缝中求生存!谁当权、谁消亡,在他们看来,只不过是天秤砝码的轻重衡量罢了。
我答应了。但在隐隐中,却总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慢慢的勾起嘴角,望着日落的斜阳,肆意邪笑!
我,可从来没说我是一个守信之人啊!
清河的原野慢慢转暖,不知是鲜血染红了空气,还是空气中原本就凝结了无数的冤魂。总而言之,南边,从过年的寒天化冻开始,被王晏球屡次戏弄颜面扫地为蜀人嘲讽的蜀军大将钟会愤怒的向蔡蹇上书请求允准自己继续统领大军攻击潞州。
蔡蹇允准。
钟会下令顺着白水河构筑好几座营垒将洛水一带的兵力分摊开,蜀军的军势进入平阴废郡。
失去汉中郡再也无力北伐,蜀军大将戚符南征北地新平京兆等郡的那些当初被司天辰法家黑衣军逼得迁离的武都的百姓又迁回武都开始屯垦。用不了开春,武都便能取代长安及陇西为平阴郡前线提供粮秣。
不过在此之前,依旧由陇西和长安负责提供粮草供给平阴前线。潞州的不稳导致陇西郡不能集中全力,所以现在平阴一线的蜀军只能仰仗长安的粮草先至汉中再顺洛水河一线慢慢运入平阴。
北进的凶猛势头硬生生的被五谷杂粮拖慢了脚步。
王晏球已经几次来信,催促着我等快点赶去救援,朝廷军虽不如蜀军一般的缺粮,但是这样日久耗下去,也是蚁多咬死象,让人着急。
洛阳。
李家的子嗣一个不漏的被斩首示众,萧条已久的大明宫终于又一次引来了神哭鬼泣的血红之夜。一个个稚嫩的脸孔,还保持着临死之时惊恐的神色。嘴,张的大大的,似在控诉着命运的无情,又似在叹息自己的命运。瞳孔中,有着深海一般的绝望。
这些孩子,才只有十几岁而已啊!
只是因为出生的皇家,身上流着李家的血液,便成了众矢之的的出头鸟。怀璧其罪,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二字。
“大人!传闻当时经历屠杀全过称的太傅柳璨已经因为过度惊吓而疯掉,现还在洛阳西郊的柳府内养病,柳府的家眷称,太傅每天晚上都要抱着一个青白色的瓷枕睡觉,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着《上书谏吴王》的词句,稍有人靠近,便狠狠的嘶喊着‘鬼差来了,要来勾魂!’前天,还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冲进了厨房挥刀乱砍!宰相大人着实没法,才要小的冒死前来询问大人是该如何是好!还有这些皇子的遗体,需要挑选一个即日入葬皇陵……”来人,是崔胤府上的家臣,身材瘦削,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言谈举止间,隐隐有着大将风范。
“就按着崔胤的意思办吧!你让他好好维持着朝政,蔡蹇那边不用担心,成不了气候。朝廷稳当了,这天下自有人会主持公道。”
“崔大人很着急,现在六部已经乱了!没有了大人在朝中,大家都没了主心骨。蜀中大军攻来,虎视眈眈盯着洛阳,现在文书已是发不出去,崔大人担心照此下去,各路的藩王也会坐不住了!”
“藩王?你是指谁?”我皱起眉头。
“还有谁?皇子皇孙都没了,剩下的李姓皇亲之中,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七王爷,咸通十三年与睦王同封为吉王的李保。当年,僖宗逝世,王最长,便将立之,杨复恭独议以昭宗嗣才没登得的大宝,此次李家的直系算是绝了根,难保这位吉王不会想到那地方去。”
“他会吗?”我沉默。
皇位,对于古代皇家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十分清楚,但凡有着一线的希望,那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前赴后继。我不是李氏血统,徒挂着摄政王的唬人名头,若要篡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怕是现在正在襄樊修养的疯后何芷,也比我来的光明正大。
李保?
又是一个问题。
“大人觉得吉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见我不语,那人突然抛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抬头,看着那张瘦削的脸上毫不掩饰的精光,才知道,坐下所占之人,终非一个善于之辈。他此时接着询问我的问题,其实目的则是在试探着我的野心。
我冷笑,有野心之人才更好控制。因为但凡有野心的人都往往非常的有才华!只要给出相应的诱饵,基本上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坐享其成了。
“是个好人吧?有才华!很会审时度势。”我不置可否,目光却慢慢锐利起来,看着对面的男子,隐隐发出一阵威压。
男子脚下一抖,连忙“噗通”一声跪倒下来,沉声道:“微臣冯可道,瀛州景城(今河北沧州西北)人士。唐末天祐年间,曾任刘守光的参军,因常陈利害而惹怒了他,后来便逃到太原投靠当时在河东任监军使的宦官张承业,当了巡官。再后来,张承业把微臣推荐给晋王,被任命为河东节度掌书记。洛阳朱大败,微臣的河东节度掌书记之位也被牵连于内,托了许多的关系,才在宰相崔胤的门下做了家臣。此次大胆冒犯大人虎威,实则是无奈之举,戴罪之身,不敢欺瞒!只是七尺之躯,不甘就此俯首,若大人不弃,可道愿就此为大人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