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是我刚接手这座宅邸的时候,邝胤送给我的邝王府的老管家。精明能干,圆滑世故,只是我十分怀疑这老头是邝胤故意安插在我身边的“雷达”,什么事情我在这里刚发生,邝胤便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连带的,我其余的几个“未婚夫”总是特别讨厌这个长的干瘪的小老头。
“发生了什么事?”我微微一皱眉,能让这个精明的小老头焦虑成这样的,定不是什么好事。
“公主,哎!大事不好了!方才宫里传消息出来,说是皇帝好象要对你下刀子了!方才小王爷才走,等了你半天,也没见着你回来,只得嘱咐我,等你一回来,便让你不要回家,直接上他的邝王府去。小的看着天色已完,还以为公主你遇上了什么危险!倘若公主再不回来!小的便要派人出去找人了。”说完,还不满的朝着府邸文颂娴离开的方向狠狠地一瞪眼,来宣泄他方才受到的憋闷。敢情除了邝胤,其余所有的男人在他的眼里,尽是不入目的纨绔弟子。
“哦?还有说了什么么?”能让邝胤特意再此等待的,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能有什么事。
“没,小王爷当时的神情很凝重,要有什么大事,小王爷也不会告诉我这个下人啊!公主还是自个去问小王爷吧!小的已经备好了车马了。”摇摇头,福叔小心的斜睨了一眼俯内,小心的支我离开。
“恩——”我点点头。
马车在新浇筑的青石路上行驶着,轱辘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突兀而诡异。
“进来吧!外面挺冷的。难不成你真的要和福叔赌气?”我捂嘴一声嗤笑,看向马车一侧的车辕上。
“换了吧!葚儿!我就看那阴阳怪气的老头不舒服,难道就他邝胤能给你配得起管家么?赶明我定要挑上十个八个年轻力壮的,气不死那老头也要憋屈死他!”一袭黑影从车顶上翻越而下,带着一丝寒夜的凉气,灌进这温暖的车厢内。
紧接着,又是一道白色的人影跃进,对上文颂娴停滞在车廉门口的背影,传出一声闷哼。
“宋誉!该死的,你就不能轻点么!要人老命啊!”揉着被撞疼的背脊,文颂娴愤恨的瞪着来人,紧接着,苦着一副俊逸的面容苦哈哈的看着我,妄图博得我的同情。
“抱歉。没看见。”
微微垂下眼帘,宋誉毫无诚意的道歉,一手带过手中的医药布包,弯腰蹲坐在我的边上,清冽的眸光掠过我脖间的青紫,面色一沉,划过一道狠厉的阴郁。
“下手很重。”检视着我的伤口,宋誉沉声道。
“无妨。”我淡淡地摇头若房莫真的想要杀死我,起码有一百种简洁而快速的手段,实在不会蠢到用这最慢最不见效的。
“就这么抹点膏药吧!针扎着难受。”看着宋誉铁青着脸色解下一大包金针银针,一副要动大手术的凝重,我心下不由一抖,靠着他的身子也不由往一边挪挪。
“你中毒了。”轻轻摇着头,宋誉埋怨的看向我,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来表示他此时的不满。伸手利落的从布包中抽出三支手指长、发丝粗细的金针,阴郁着面色看向我。
对上他那恨不能掐死我的眼神,我后背上冷汗刷刷地流淌下来,瑟缩的打了一个小抖,颤声道:“是什么毒?我好象没有什么感觉呐!你先别急,咱可以慢慢商量着来。”
“是‘红岫’!中了有三个月了,我之所以到现在才看出来,是因为你已时日无多了。否则中了这种毒的人,更本难以让人察觉。”看着我逃离的越快,宋誉对着一旁发愣的文颂娴一使眼色,硬生生将我牢牢的抓在手中,伸手长指一点,看着我呆若木鸡的样子,宋誉的面色依旧难看。
“怎么样?宋誉!还有得救么?”背后,文颂娴沉闷的开口道,言辞间,声音因为焦虑而显得沙哑。
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覆盖下,让人看不清宋誉此时的神色。
“我试试看。”似是在对自己诉说,又似对着文颂娴不肯定的承诺。
中毒?看着宋誉不像是开玩笑的脸。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是说真的?”我不确定的开口。“时日无多”这四个字像是一记闷拳狠狠的惯击在我的心口上。
说到底,我还是怕死的。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宋誉没有抬头,继续低垂着头摆弄着手中的那个药包。可是我却从他沙哑的声线中听出了凝重,这是一种承诺。即便是死。宋誉也会尽他最大的努力来救治我。
我相信他。
静静的斜靠在车厢的一角,忽视车厢内沉重的气氛,不文雅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此时此刻,我是最不能有任何紧张或者害怕的情绪表现出来的那个人,既然宋誉没有说我必死,那自然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而那唯一的希望,便是要找到那个下毒的人。
我是如何中毒的?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三个月前,我已经被文颂娴掳到了墨家,而在墨家的那段日子,我的每一餐,几乎都要经过宋誉的审验。
我不由抬头看着那张瘫坐在角落中独自纠结的俊彦,对于我的中毒,最自责的人,应该是莫过于他了吧?
“别担心。我相信你!”我挪动身体,静静地坐在他身边,伸手拉过他微微颤抖的大手,妄图给他一点安慰。
宋誉的手修长而秀美,奶白色的皮肤好的连女子都黯然失色,长长的手指上均匀而有力。只是此时,这双完美的手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