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老陈呢?”一跺脚,张铎一把揪起司号兵的胸口。
“陈……陈将军已经以身殉国——”
“啊——”将司号兵扔至一边,张铎撒腿狂奔,冲进雪里,发狂般的叫嚣着。
派兵开路的事情是他提出来的,虽然的那个时候赵绍年早已提醒过他,不可将战线拉的过长,可是,连续几个月的时间没有遇到敌人,这让张铎的警惕心都松懈下来,不顾赵绍年的劝阻,一意孤行,这次出事,有一大半的责任在他身上。
“传令下去。全军整顿!”虽然心中的伤痛不比张铎少,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赵绍年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最快的反应。
“是。”
和两位将军一样,几乎所有人的胸腔之中都充满了一股难以宣泄的怨气,几个月来,三万人,早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这次突然的遭遇,仿佛是生生在他们身上剜下肉来。
“报将军,人数清点完毕!除了陈将军派守在阵营中的副手,还少了一名厨娘。”很快的,一名士兵将领便冲到了赵绍年的身前。
“陈将军派守在阵营中的副手?”赵绍年脑中浮现出一张年轻而刚毅的脸蛋,鹰隼般锐利的双眼、高大健硕的体格。
“这么棒的小伙!老陈可真是命好啊”曾记得,张铎每一次到老陈的帐营中都会这么夸奖他一翻,有时,还在自己的面前嫉妒起老陈,身边有这么以为年轻力壮潇洒不已又聪明能干的副手。
“那个厨娘是怎么一回事?”赵绍年不由皱起了眉头。
话一响起,人群众便有一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主管军队炊事的崔老土。
赵绍年心下一懔,眯起双眼,沉声道:“老土,这是怎么回事?”
“禀……启禀将军!老土不知道啊!那名厨娘是几个月前随大军过来的,当时军队因为要长期驻守在这契丹,所以需要一名会做契丹食物的伙头,找了很久都没有人过来应聘,可是在咱军队开拔的那天晚上,却招来了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姑娘。当……当时小的问他,为什么要跟过来,她一个姑娘家的也吃不了这个苦,可是……她说她曾是契丹君将领的私人军妓,感谢我们杀了那名将军,特此过来报恩的!被她缠的没法,我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便好心将他收留——”说到最后,老土的言谈之间,躲躲闪闪地开始结巴。
“老土说谎——”一声响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紧接着,跳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军事比赛的时候大出风头的火头兵张士贵。
“禀将军!小人曾准备将这件事情像上司禀报的。可是老土却阻止我,为的,就是想要隐瞒他将那名女子当作自己脔宠的事情——”
该死地!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用鄙视的目光怒瞪着崔老土。
赵绍年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崔老土一眼,继续沉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名女子消失的?”
“三……三天前,大雪封路,军队的军用物资运不过来,军中的存粮越来越少,小的,小的才想带着她到附近转转,打点野味好打打牙祭,可是一转眼,她就不见了,将军!和小的无关啊!”匍匐在地上,崔老土顿时想起军中那些严格的军规,心下越来越不安,那天只是想带着她,绕道山上,找个无人的地方行那苟且之事,可每想到,雪太大,路又不熟,转了几个弯,人便不见了。
赵绍年的面色沉下来,军中有出现了这样的人,实乃是他的耻辱。
苍茫的阴山,绵延百里。而此时,却是白茫茫一片。不时有黑灰色的枯枝被沉重的积雪压断,露出雪白的一断筋络。
月朵理收了收身上单薄的衣衫,看着眼前的美景,吸了吸通红的鼻头,满足的一声喟叹。
“月朵理,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我快将这阴山翻遍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一脚埋在雪中,另一只脚才刚刚提起,剔隐滑哥笑的灿烂,眉上的白雪,也仿佛沾染了他的好心情,不断的从脸上化开。
“想点事情。怎么?瞧你高兴的,有什么好事?”月朵理轻轻转身,单薄的身子的苍茫的白雪堆中,越发显得娇小而惹人恋爱。
不由得,剔隐滑哥的目中流露出痴迷,看着她那娇美而落寞的神情,方才的好心情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下一抽,她,还在想他!
“军队大了大胜仗,就是用你教的方法!月朵理,将士们等着你一起过去庆祝呢!”扯扯嘴角,剔隐滑哥收拾了一下心情,冲着月朵理一笑。
“省着点吧!这次只是抢了那么一点,还不足以支持到我们活到开春。也许,还没有等到山春花开,我们便都饿死在这里了!”大胜的消息并没有给月朵理带来一丝快乐,面上的忧悲还是挂满了那娇艳的花容。
“朵理,你——不——”话到嘴边,剔隐滑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我真的应该到吐蕃去。吐蕃的凯查尔王子不是一直觊觎着我吗?剔隐滑哥,我们的契丹真的完了!听中原军中的消息,那女人前两个月便派了一大批的官员,已经接手了契丹的众多地方,将契丹与我们彻底的隔离开来。而现在,我们早已成了被契丹人民忘却的亡命之徒,剔隐滑哥!人的适应心性真的是很可怕,梅葚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点甜头,就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血仇!”娇嫩的小手攀上枝头,伸手握上一根拇指般粗细的枯枝,“啪——”枯枝被扳断,娇嫩的手上也渗出点点血丝,看得剔隐滑哥心下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