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看向雨简:“仙隐后人看来也不过如此,仙隐族那老头居然还指着你替他完成复仇大计?”她挪开眼去,目光凝聚在某必:“想必你听说了霁雪山的传闻,可你,大概也不知道那血河里的血是从谁的身体里流出来的!今日,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去问问他们!”
她手中铜铃一晃,那些黑衣人居然齐齐倒下,刀光剑影里闪着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无数的蛊虫从他们的身体里爬出,卷天铺地而来,散着死亡般的黑色气息。
“该死!”牧笛狠啐一声,手中的剑随之舞动,白色的雪地里连连溅出黑色的血腥来,浣竹不停挪动着脚,护着秦子了与雨简后退,眼睛紧盯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蛊虫,沉声道:“王爷,姑娘,小心退后!”
枯木林中的寂静回响着令人发麻的爬行声,仿似午夜奏响的一曲催魂音,听来如此地摄人心魄,那白衣女子处于其中,眼中无波,衣不沾尘,亦如幻影里的鬼魅,随着蛊虫的逼近而渐渐靠近他们。
几个人凝神而不断后退,地上的蛊虫成群蠕动,牧笛与浣竹的剑影不断,冷清的空中发出阵阵腥臭,寒意自心底而出,雨简猛然一颤,正好触到怀中之物,瞬间清醒,大喊:“快退!”
与此同时,随她手上一掷,黄烟乍起,余下三人自然通透,趁机退后,逃脱。
迷茫之中,雨简只觉腰间一紧,随之耳闻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揽在怀中,倾倒在地。
一阵晕天旋地之后,猛然挣眼,才发现已身处雪谷之中,而护在她身侧,陪着她滚落的,确确实实是秦子了!
此时,雪花挥洒,万般寂静,雨简才松下心来,略略轻叹一声,却听得里面重叠的叹息声,抬起头去,正好撞见那双瞳魄里同样的惊奇、
随即,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秦子了翻身平躺于雪地之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来,他随意一擦,略略偏过头去,从雪地里爬起。
与此同时,雨简已经坐了起来,只顾着寻牧笛与浣竹的身影,秦子了仿佛能知她的担忧,于是开口抚慰:“放心吧,我们没事,他们自然也能脱险!”他朝她伸手:“起来吧,这雪越下越大,咱们得找个地方躲躲!”
雨简楞了一楞,抬了抬右手,却伸出左手去,由他拉着站起身来就缩了回去,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凑和一晚!”
秦子了神色一闪,点头:“好!”
两人心事重重,互相掩饰着伤口,沉默着走向山洞。
然而,在途中却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望着不远处的雪峰上一抹艳丽的红,果然,红艳似血。
他问:“阿简,你看,美吗?”
美?是那株长在雪中从不凋谢的梅吗?那个传说,如果它真的只是传说,它必然是一场美丽!可,如果它不是呢?如果它不是,那肯定是一场无从言明悲伤的过往!美?那样的美不过是留在世间触目惊心的无奈而已!
她回:“美,美得令人心涩!”
传说是必然的美丽,往事是必然的哀痛,它不堪回首,而,美丽总是用来掩示的!
他笑:“那就不要看了,走吧!”
“嗯!”她应着,走着,目光却锁着那株红梅,良久,良久,泪猝不及防而落。
而,她此时却不知因何而落,不知为何会触景神伤,不知为何如此心涩!也许多多少少是因为那个美好而惨烈的传说,可直觉告诉她,不会如此简单!白衣女子的话仍停在脑中,这座雪山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血河里的血会是谁的?仙隐族?这与仙隐族又有什么关系?苏东生,难道你还藏了什么是不能言明的?
她挥开泪,大约落地之后也会幻化成雪,伴着红梅傲立。
她回过头来,一触右手上垂下的一股子温热,赶紧拢了拢外衣,掏出手帕,暗暗压住了伤口。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洞,略看了一眼,也算满足,至少能挡住外面的大风大雪,秦子了扫视一遍,突然转身走向洞口:“你在这儿躲着,我去去就来!记住,不要乱跑!”
雨简刚想开口叫住他,而他却已没入昏白之中。
大雪越下越大,洞外除了白色还是白色,雨简开始厌烦眼前的白色,如果没有你遮挡住,或许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或许就可以安心一点!
雨简一动不动坐着,看着洞外,等了许久,仍不见他的身影,又想起那一地令人发麻的蛊虫,还有那个皮肉不笑的女人,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猛然站了起来,一不小心触到伤口,倒吸了口冷气,毅然解下身上的莲蓬衣,撕下裙子的一小块布,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再清去右手上的血渍,才披上莲蓬衣跑出洞外。
大雪纷纷扬扬而下,她的心一寸一寸焦急不安,她在疯狂寻找,却又不敢离洞口太远,生怕会与他错过。
徘徊雪地之中,良久却不见有人归来的身影,眼睛开始湿润,面对苍茫大雪,顿时失了主意,只知道心被拽得很紧很紧,紧得不能呼吸!
“怎么这样不听话,不是叫你好好呆在洞里么?跑出来做什么?”
身后响起的是熟悉的声音,她怔怔回头,他站在大雪之中,拖着许多干枯的藤曼,紫色的狐裘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眼里是说不清的情绪,又或许,此时的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反应他的情绪,她只站着,看着他而已。
秦子了见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泪珠在眼里徘徊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的泪光闪烁牵动着他的心绪,而他的脸上却依旧平静,声音软了下来:“还傻站着挨冻?还不快过来!”
她猛然回神,低头拂泪,大步走近:“怎么去了这么久?拾这么多柴火准备烧火做饭啊?”
他笑:“是啊,我饿了,不过没有米,做不了饭,只能烤烤干粮,勉强凑和凑和!”
洞内堆起了火,烤得烘暖一片,秦子了蹲在火堆旁,仔细地摆弄着柴火:“过来烤烤火,暖暖身子!”
“好!”雨简走过去坐下,见他拿出干粮烘烤,动作依旧娴熟,火花随风摇曳,他融入其中,竟有说不出的沧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