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并肩齐高的女孩子,黑发顺直而服帖,在橙黄的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回过来望着他,而在昏暗的灯光下,她因为微醺而发红的脸颊被隐了去,可是在呼吸喷吐间,他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一点点酒味和清香。
喉头不自觉的滚了滚,钟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似乎是一不小心使过劲儿了,他的声音非但没有一点冲动热情,反倒极为沉冷:“喝醉了吧?”
刚才她兴高采烈的干杯,可她那点小酒量,怎么能喝的过宿舍那几个老油条,要不是他补了几个眼神给他们,只怕他们要闹得更凶!
可是谁能告诉钟扬,前一刻还兴高采烈的说着“我和你一样高了”的人,怎么下一刻就摇摇欲坠了!?
“好晕啊……”黎初夏一副浑身发软的样子,抬手捂着眼睛,整个人都有点歪歪扭扭了。
虽然她喝的不多,可是房间里面憋久了,温度就高了,晚上一出来,冷风一吹,说不定真的会不舒服,钟扬丝毫怀疑都没有,伸手扶住她:“夏夏?”
可是黎初夏那里还管那么多?刚才她脑子一抽对钟扬动了手,难道真的要让钟扬觉得她是个随便又不检点,会对男孩子随便动手动脚的女孩子吗?
当然不可以!
可是钟扬帮她找了个多么棒的借口啊!
她醉了啊!醉了的人连道德意识都能麻痹的,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醉了!
“呜……”到了这个时候,黎初夏擦真正感谢每次应酬回来喝的烂醉的黎永新。每次阮君气的要不管他的时候,他就像死狗一样呜咽哼哼,好几次阮君都是又气又笑的让黎初夏帮着把人弄进房间,黎永新也是凭着这种不要脸的本领一次次蒙混过关。
后来黎初夏去看爷爷的时候,好几次都学着黎永新喝醉了的样子,逗得爷爷哈哈大笑,也气的黎永新俊脸深绿。
现在的黎初夏,借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醺,红着一张脸就咬着牙往钟扬这边倒了,哼哼唧唧的,空出来没被钟扬抓着的手还煞有其事的在空气中挥了挥,含含糊糊的:“头有点疼……”
难道真的是喝了酒又吹了冷风?
钟扬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抚上了黎初夏的侧脸,心里顿时一惊——好烫!
“夏夏?你看看我,夏夏?”钟扬怕她真的不舒服,想要弄清醒她。
被拍了脸的黎初夏暗自咬紧牙关,哪怕紧张的脸已经烫的不像话,她也死死地硬撑着——说什么也不能睁眼!她喝醉了,现在不舒服,她什么也不知道!不要叫她!叫了也不会搭理!
都说酒壮怂人胆,黎初夏这种假借醉酒吃喜欢的人的豆腐的人的胆子,也在这一刻无限的膨胀起来了。
反正都靠了,现在收手实在是太虚伪了!黎初夏暗暗地想着,然后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扬扬哥哥……你背着我走。”
背、背着她?
钟扬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叫嚣起来。愿意吗?当然愿意!仅仅是梦境里面,他就不止一次的梦到过他背着她在红阳县的道路上缓步行走的场景。
她又轻又软,就像一只需要小心呵护的娃娃,让他不敢有一分大意。
因为黎初夏站在里边的台阶上,钟扬只是沉默片刻,就转过身背对着她,一言不发。黎初夏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这个动作的意思,一张本来就够烫的脸直接变得更加火热。
幸、幸福来得好突然!
黎初夏把包包挂在自己身上,就这么蹭了上去。钟扬的手臂十分有利,他整个人只是把她往上微微一抬,就稳稳当当的背上了她,继续在这条昏黄的小路上往外走。
一个背着,一个趴着,就这么走了十来米,两个人同时都没了话音。
黎初夏有点感慨。她默默地想,这个世上真的还有比他们更坑爹的青梅竹马吗?明明算是一起长大,可是别说这样背着她走过哪怕三米,就是两个人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说话的机会都寥寥无几,她只记得,从小到大,她都不敢招惹他。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忽然在心里浮现,黎初夏环着钟扬脖子的手忍不住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钟扬的步子稳健而匀速,黎初夏看着地上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在前后路灯的映衬下不断的变换方位,忽然问了一句:“扬扬哥哥,为什么你以前那么讨厌我?”
钟扬的步子因为这个问题狠狠地滞住了,原本以为已经睡过去的人忽然发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讨厌?她说……他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