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心头一紧,恍惚间直觉明珠这三年的成长令人惊惧。
尤其是对上那么一双时而妖娆昳丽时而单纯懵懂的丹凤目时,她都看不懂明珠想做什么,枉费她还当着明珠的文士!
“姑娘,为何是再送一份大礼?”紫荆眉头皱起,笼着明珠的目光满是怀疑,这个再字当真是奇怪。
明珠挑眉,嫣然一笑,眸中却是沉静如水:“第一份你不是已然知晓吗?”
“啊?”紫荆瞠目结舌,茫然不已:“紫荆知晓?”
明珠见她如此,好笑不语,坐去旁边。
一息间,紫荆已由瞠目结舌转为欲言又止,犹豫许久,面上满是不赞同:“姑娘,知县大人掉出的血书即是您送的第一份礼物吗?”
明珠并未接话,反而捧起一本书,悠然自得地品读起来。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紫荆的杏眸中满是担忧,心下坠坠不安,道:“姑娘,紫荆虽然并未看那血书,但却亲眼见证了县太爷夫妇之间险些酿成惨事。这些年,紫荆总认为县太爷夫人不是个好的,可却从没想过要让她得到现在这个下场。您还小,这些有损阴德的事,还是不要做了。毕竟,谢氏向来仁德行事。紫荆也不希望自己追随的主子是一个狠绝残忍、不择手段之人。”
明珠闻言,却未抬眸,淡淡道:“血书呢?”
紫荆从袖笼中取出,低眉敛目捧到明珠面前。
明珠却不接,翻过一页书,摇摇头:“我也想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紫荆猛然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脱口质疑:“您没看过?”
接着展开血书,一目十行,语速由疾转缓:“知县大人在上,子弃血书求命,望您念祖母并生母过往情分,放孩儿一条活口。孩儿苟活于世,只想能趁祖母、生母尸骨未寒之际,为其葬。下葬之日,即是孩儿自己活埋之时,绝不再为知县夫人刀下再添一命。子弃书”
念完血书,紫荆热血直冲头顶,愤怒至极,慷慨激昂。天下竟然有林氏此等恶妇,又竟然有知县如此糊涂的官员!
想必是知县大人停妻再娶,而后来官宦出身的知县夫人知晓知县大人瞒下的妻子之后,竟采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不知觉间,紫荆竟是将心底话讲出。
明珠放下书,目光淡扫紫荆,平静道:“这世间最会作恶的就是人,尤其是自视甚高的读书人。男子自觉读了圣贤书,便可纸上空谈,更能谈兵论策治家国平天下。女子为博书名,或期期艾艾埋葬于风花雪月,或清高自恃,不幸者更是酿成大错误人误己。”
紫荆脸颊一红,额头仿佛冒了虚汗,愧疚道:“紫荆不如您,拜服不已。”
她便是如此,否则不会在不辨是非之前怪责明珠。口口声声的锦绣大义,却是眼盲心瞎。
明珠一脸惊讶,疑惑后解释道:“你为我好,并不需要妄自菲薄。
况且,我并不想知县夫人有恙,否则我不会取出参药急急送去,保她母子平安。
哪怕是如今,即便是你读了血书,我知晓了这中间的纠葛,也不过喟叹,然后由着自己升起的同情心去救那位名为弃的男子一命。
至于知县夫妇,那是他们的事,出了人命便是官府的事。
我非大秦官员又非皇亲权贵,纵是有心也无力。
这世间不平事我管不尽,便不会主动去庸人自扰。”
紫荆一征,头脑有些懵,诧异道:“您不知晓?可是血书不是您送给知县夫妇的第一份礼物吗?”
明珠更是惊讶,无奈苦笑:“不是。我虽然恼怒她纵容身边婢女口不择言,但她也算是受了一番苦头。我纵然生气,也不能不顾她腹中无知孩儿。
至于那心思带毒的婢女,自然会有受到自己犯下的口业。
所以无论之前还是现在,我并未有害知县夫人之心。
我送她的第一份礼,其实不过是一麒麟金锁,祝她有孕之喜罢了。
至于第二份礼,我只是替人转交,她前有因,必有后果。
我说了这么多,你总该明白了吧。”
“紫荆不懂,”她闻言更是不解,杏眸睁圆,奇怪道,“您为何会说那婢女会受到自己犯下的口业?最后一句又言知县夫人有因有果呢?还有您替人转交,是谁呢?”
明珠神秘一笑,丹凤目中流波宛转,流光璀璨,调皮道:“我不知,然而佛知。至于其它,佛曰——不可说。”
紫荆无言以对,却知晓,姑娘的意思是且听且看且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