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瞧着眼前的容筱熙,从前只顾着为自己的女儿谋划,甚至想要陷害于她,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可如今自己落难了。旁人都在冷眼旁观,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却还是她,来帮助自己,为自己出谋划策,保护自己现在唯一的女儿容羽青。
许氏不禁愧疚的落下了眼泪。待到周大夫处理好一些,许氏起身,竟向容筱熙拜了一拜。
“熙儿,从前是姨娘的不是,对你百般刁难,今日我落难之时,唯有你肯来相助一二,雪中送炭。这份情,我记下了。来日必会报答。”
瞧着许氏的确是真情流露,容筱熙也是于心不忍。纵然她重生之后工于心计,奈何还是抵抗不了七情六欲的控制。
“姨娘,您别说了。此事皆为楚氏所为,我们总不能让她好过。”容筱熙握住了许氏的手。许氏含泪点点头,“熙儿,我明白,这楚氏历来和我针锋相对,这次竟下如此狠手,我若能回去,必不能放过她。”
瞧着许氏眼中流露出来的对楚氏的恨意,容筱熙心中不由暗自叹息,这般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深宅大院也不过如此。自己瞧着便做冷眼旁观便是,保持本心,默默瞧着就好。不过楚氏,她所谓的“母亲”,有多么狠毒,前世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草草自刎,结束凄苦的一生,她必然不会放过她。
容筱熙攥了攥拳头,锋利的指甲刺进血肉里,传来的刺痛让她回过神来。“姨娘,我们稍作休息,等着药效明显,我们再启程回容府。”
许氏连忙应声答应,在丫鬟的搀扶下回房稍作休息。
“师父,我差人送您回善德堂,此时,容应晟怕是正急着找您呢。”容筱熙转过身来,看着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周大夫。周大夫闻之,缓缓睁眼。
“也好,老夫今日就全听你的吩咐。”他慈祥的笑着,抚着花白的胡须,悠哉悠哉朝着宅门而去。容筱熙瞧着他上了马车,才暂时的放下了心来。
这已经马不停蹄的奔波了许久,容筱熙也是有些乏了。这宅子偏僻是偏僻,破败是破败,倒也是清幽别致,虽说有点破败,打扫过后夏日用来避暑倒也是个好去处,在这春夏之交更是暖风袭人,叫人不由心旷神怡。
想着这些,她一直紧绷的心弦也不觉松了下来。踱步来到庭下,并不刺眼的阳光透过大树的枝叶,斑驳剪影,倒是别有一番雅致,她想着莫不如不要辜负了春光,倒是差人搬来躺椅,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过去,听着旁边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容筱熙从难得的闲适时光中缓过神来。一瞧,竟是许氏,原本布满了小红点的脸上已然变得光洁细腻。
“姨娘,您好了。”容筱熙掀开薄毯,从躺椅上起来。
她似乎并不能适应强光,眯了眯眼,打量着眼前的许氏。瞧着许氏不仅恢复了容颜,描眉上妆更是没有落下,穿着云锦字裙,华丽又不失端庄。
容筱熙渐渐适应了光强,不过还没等容筱熙开口,许氏便连连称赞周大夫:“熙儿,这周大夫的医术果然了得,之前你给我把脉时我还将信将疑,既然你是他的关门弟子,那姨娘也真是谢谢你了。”
“姨娘不必多谢,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吧。绿枝,给姨娘拿纱巾来。”容筱熙伸了伸懒腰,瞧着许氏不解的神态,笑笑道,
“姨娘,以纱巾拂面,更见神秘,相比也更能让父亲惊喜。同时,也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让别有用心的人去父亲面前告发,说我私自接你回府。”
许氏满是理解的点点头,然后系上了白色的纱巾。“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启程吧。”
容筱熙掸了掸蓝金袍子上的灰尘,笑着,“走吧,姨娘。”
马车已然回来,车夫再把周大夫送回善德堂的不久之后,就瞧着容府的人来把他接走。瞧见了一切之后,车夫这才原路返回,前来接容筱熙和苏氏。
“姨娘,您小心些。”容筱熙将许氏扶上了马车,自己也掀帘而入。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颠簸摇晃下,本来尚有一丝倦意的容筱熙此刻却被完全的晃醒了。瞧着许氏攥着丝巾的手不断地缠绕着,容筱熙心知这许氏是有些紧张。
于是她当即温柔的劝慰道:“姨娘,莫要担心,我已经规划好了,您只要记住,一会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切记,在一切还没有完成的时候,不要露面。”
许氏点点头,她此刻已经全然相信容筱熙。
马车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绕路而行,而是直接行到容府。
容筱熙就是要让容应晟知道,她去见了许氏,去为她诊断。
“绿枝,带着姨娘先从小路绕道父亲的书房后门等着,只有我的人来叫你们,你们才可以进去。”绿枝点点头,容筱熙便直奔着容应晟的书房而去。
一进门,果然瞧见了周大夫。容筱熙稳稳心神,便上前拜见。
“师父,你怎的来了。父亲,您生病了吗?”
容应晟摆摆手,“为父听说你拜周大夫为师,自然是想瞧一瞧你在师父眼里是怎样的,不过你师父夸你天资聪颖,是块好料子。”
容筱熙故作害羞的一笑。“哪里哪里,是师父谬赞了。父亲,正巧我师父也在这里,他今日也和我一起前去为许姨娘把脉。许姨娘的病,我师父自然可以诊断的出来。”
容应晟闻此言,心底不觉有了一个戒备。
“熙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若真是传染的疾病,那容府可不遭殃了?”容应晟不太放心。
容筱熙在心底不觉冷笑,你当真是自私到无以复加,为了容府?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危罢了。
周大夫在一旁,闻此便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一样,走上前来:“容大人,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我悬壶济世多年,诊断的疫病大大小小成百上千例,尊夫人所得,不过是蚊虫叮咬所致,并不是什么传染的疫症。”
他抚了抚胡须,又说道:“老夫已经为其开好了药,涂抹一次,便也好了。”
瞧着容应晟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容筱熙上前来:“爹爹,请恕女儿之罪。女儿瞧着许姨娘在偏僻的别院甚为可怜,且师傅已经把脉,说过无碍,女儿便自作主张的把许姨娘接了回来。”
说罢,容筱熙便遣身边的侍女前去把在后门等待的许氏接了过来。
许氏一进门,容应晟稍稍有点后退,因为瞧着许氏脸上附着白色纱巾。
大家都等着,许氏这才慢慢的把纱巾摘下,露出了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白皙面容。容应晟十分惊喜,急忙走上前去,仔细查看,的确是完全好了。
“熙儿,这次你做的很对,倒是爹之前对你半信半疑,以为是因为你妹妹的缘由,你才这般来向我请示。如今看来,你倒是真心实意的为姨娘着想。”
容应晟终于对容筱熙放下了戒心,瞧着当真是自己太过于多疑,不过是个女孩家,能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许氏看着容应晟此时已经完全相信并且又重新接纳了自己,便开始梨花带雨,哭诉起来。
“老爷,您如今终于肯见我了吗?”
容应晟有些束手无措。
“我真的不过是被蚊虫普通的叮咬罢了。”许氏边擦着泪水边埋怨着容应晟的无情。
“当日来为你诊断的大夫的确是说,你患了疫症,怕是有传染的征兆。我为了容府上上下下的安危,才迫不得已把你送了出去,我也是出于无奈啊。”容应晟不停地向许氏解释,倒是把自己的自私推得一干二净。
容筱熙站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切,愈发的对容应晟失望。不过还是有血浓于水,即便他如此,她依旧是自己的亲生爹爹。
许氏哭得不能自己,瞥到了一旁的容筱熙。容筱熙对她使了个眼色,她当即反应过来,继续装作十分委屈的样子向容应晟哭诉:
“老爷,当日那大夫是楚氏找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一定是他买通的大夫,要致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她好狠的心啊。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闻此言,容应晟当即严肃起来:“夫人,此话不能乱讲。”
许氏并没有被突然严肃起来的容应晟吓到,反而做出十分信誓旦旦的样子“那日,我不过无意间,撞见了楚姐姐的房中溜入了一个男子。我以为是贼人,想着大喊,却被她守在门外陈妈妈发现了。”
许氏泪如泉涌,容应晟看她不像是在说假话,脸色当即就变得铁青。
“你尽管说,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容应晟扶正许氏的身子,带着命令的口气。许氏瞧着,也是有些紧张。
容筱熙在一旁,听出来容应晟的声音里强烈压抑着愤怒。
此时,若是自己在场,恐怕日后也会招来负担,何况她当然知道,许氏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来对付楚氏,倒也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