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回到家,老爸早就坐在沙发上等着我递上成绩单了。
咋一看,眉头一皱,“第九?怎么不是第一啊?”
我已经习惯他这种思维了,如果是第一,他肯定还会说:“这名次要是在理科实验班就好了。”
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满足他的期待,唯一一次能让他乐呵呵了整个暑假的还是一年前的中考状元,可那个成绩,恐怕我再也没有希望能达到了。
“贝壳,数学太差了,你要在数学上面下功夫,找到突破口。你要突破这个瓶颈……”
还没等他唠叨完,我赶紧缩回房间,我对老爸这种官腔已经有点厌倦了。
“唉——唉——你别跑,我还有事跟你说。”老爸赶紧抬高声音把我扯住。
“什么事啊老爸?我困了!”我泛着一脸的困意。
“你困什么困啊?都睡了两天两夜的人了,还叫困,你属猪还属人的?”老爸这话真伤人。
我吧唧吧唧眨着眼睛装出一副不悦的神情看着他。
“你少给我装怪。我今天收到你们数学老师的补习班信息了,你这周日给我报名去。”
“啊?他也给你信息了?”唉,我真崩溃了,这老头还做起家长宣传来了。
我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说实话,我着实不愿意去参加这个所谓的补习班,我现在只有一天的时间休息,再补习?天啊,我没指望睡个懒觉了!我不是那种争强好胜之徒,也不是那种满脑袋想着考状元探花之类的强势学子,我仅仅只是个女生,这个女生唯一的想法就是偶尔可以睡个好觉。
现在好了,攀上这么个老爸,我双手垂了下来,软得就像一个人的元气完全被耗掉了一样。
“能不能不去啊?”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悲哀。
“你数学要是考得和英语一样好,那就能不去了!”老爸说得倒很轻松。
我跑过去用手掌摸摸我老爸的额头,我觉得他的身体正处于高温状态。你是在说梦话么?以我接近满分的英语成绩来衡量数学,你要知道你身上遗传给我的基因也就那么点好,数学?还算了吧,我能及格我就已经万幸了。
老爸白了我一眼:“你去不去?不去,下个月的零花钱减一半;去了,下个月开始增加零花钱。”
又是这招,“每次报补习班都说给我涨,到最后还是老样子。”我嘟哝着不再愿意去相信他的承诺。
“那你觉得是老样子好呢?还是减一半更好?”老爸幸灾乐祸。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都怀疑他这是找借口扣我的零花钱,哪里有让我去补习的诚意?
我就这样轻易屈服?
可我那本就可怜的零花钱啊!真是太冤了!
仰叹一声,唉,一生下来就被你们这点零花钱忽来悠去,太可怜了。
当我交了高额的补课费走进1号报告厅的时候,吓了一大跳,黑压压的一大片,座位上全是人,好点的位置早被占光了。这是王菲阿姨的个人演唱会么?还是周杰伦大叔的?都一大早就来蹲点。
太夸张了,那是我记忆当中最大的班级授课,一眼扫过去,少说也有三百多号人,后来据大厦的工作人员爆料,这个报告厅能容纳五百号人。可这还不算,还有同学坐在通道上、跪在讲台旮旯旁、站在门窗前——真是让人恐怖的听课氛围。
周老师被学生这种好学之风感动得深深鞠躬,学生则是被老师这种号召力深深折服,我倒是被这种超级恐怖的气势吓得倒退几步。
正当我倒退的时候,踩到了一个东西,我猛一看,惊呼:“这谁把鞋给拉外面了?”
我耳边突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看清楚了,你踩的是鞋还是脚?”
我扭头一看,额头差点碰到他的下颌,有点尴尬,涨红着脸连说:“对不起。”再仔细一看:“陆未?你怎么在这?”
“你先别管我怎么在这?麻烦你先把你那猪蹄脚给挪开。谢谢。”陆未的表情很痛苦。
我赶紧把脚抬起来换了个位置。一声“哎呦”的痛苦声又响起,还是陆未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我又踩到了他的另一只脚,赶紧说道:“对不起,人太多,我没看清你的脚搁哪了?”
他有点哭笑不得:“敢情我的脚都搁你脚底下了?”
我有点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你究竟有多重?”陆未似乎犹痛未尽,好奇地望着我问道。
我白瞪了他一眼:“你脚还痛不痛了?”
“还痛。”
我抬起脚,朝他的脚狠狠地跺了下去,一声惨叫呼之即出,周围一片人的眼光全抛了过来,我则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有可怜的陆未,迎着众人的眼光咬着牙齿忍着痛。我低低地朝他丢了一句:“就是这么重。”
那天,我和陆未,还有一群不认识的澄景同学,站在最后一排座位的背后听完了周老师一上午的课。我的手里拿着笔记本不停地记录着,很别扭,很不舒服,但还是忍着听完了。等到下课,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要不是旁边陆未扶了我一把,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瘫痪在教室。
趁着课后众人散去吃饭的空挡,我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我突然觉得能坐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陆未望着我有点苍白的脸,说道:“你至于这么拼命么?”
我摇摇头,我不是拼命,我只是在坚持,我只希望不要对不起那高额的补习费用,更何况他确实讲得不错。当然,我没好意思把这话说出来,我觉得在陆未面前谈钱是一件多么没有意义的事情。
“别跟我说你下午还要继续站着听课?”我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听出了陆未话音之外的关心,我以为像他这种人是不会懂得去关心别人的。“不站着听,也没有位置坐啊?”我望了望报告厅里每个座位上摆满的占座用的书本或书包慨叹地说道。
陆未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听的。都是老一套的题型。”言外之意是下午可以不来。
我是见识过陆未的理科天分的,在这点上,我和他的差距可谓十万八千里,我可不能用他的IQ套在我的身上。
我惊讶地望着他:“那你怎么也听了一上午?”
“你没看到么?我是怕你晕倒在教室里才留下的。”陆未摆出一贯的微笑说出这话。
我可不是童话里的女主角,也知道这不会是他留下来的主要原因,但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很感激地相信了,但没感动,只是轻轻地回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这个微笑的下一个动作就是站起来说道:“好了,承蒙陆大少爷关照,我决定请你吃一顿特大午餐以表感谢。”
陆未微笑着回道:“然后,我掏钱?”
“太聪明了,陆未同学,就凭你这智商,我觉得下午的课你不用来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来。”
……
在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陆未出现。但补习班里总会浮现出很多熟悉的身影,比如,经常跟老师玩躲猫猫的陈佑珩、一如既往喜欢调戏女生的顽皮小丑陈方、碰到数学考试就想犯晕的栾子琴同学……唯一让我觉得遗憾的是没发现纪白,我打心眼里有点恨这个人,但又很想他,很矛盾也很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