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戏,苏锦叶便处处躲着明惠,生怕被她抓住,逼着学茶。
苏锦怜自然也不希望明惠跟她学茶,这样长脸的事,在苏家只有她来做。还轮不到她苏锦叶。看她那东躲西藏的样子,说到底还是上不了高台的乡野村妇。
明惠寻不到苏锦叶,只得悻悻对苏锦怜道:“怜姐姐,你回去一定跟叶儿妹妹说,让她有时间过府来教我习茶。”
“郡主莫要折煞我们苏府,世子与沈公子交好,郡主若想学,岂不容易。”苏锦怜道。
明惠小脸一沉,极是失落道:“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以您郡主之尊,他一个商贾之子,自然不敢高攀。下次郡主不要说拜师,只让他来展示一下,恐怕他才敢来。”苏锦怜给明惠出主意。
“真是因为我的身份吗?”明惠眼前一亮。
“那是自然。若是他心中有人又另当别论。”苏锦怜又补充一句,让明惠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扑灭。
心中有人?她马上想起刚刚沈七与苏锦叶视线交汇的样子,还有她们各自眉间的云淡风轻。
苏家姐妹回了苏府,就算苏锦怜不说,苏锦叶在王府泡茶得郡主欢心,甚至要与她习茶的消息还是传了回来。这次不光苏老夫人,就是苏震对他这个三女儿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竟破天荒的赏了她数种名贵茶叶,让她勤加练习。又准了她提一个要求。
这对苏锦叶来说正是个好机会,便趁机提出要接武英月入府,只说自己缺个专门奉茶的丫头。
苏震自然是准了,当即便派了人去接,估计不出两日也就到了。
苏锦叶才算松了口气,至少小月儿上世的悲苦命运被改写了。
晚上,坐在桌前,将日间在秦王府看到的世家公子,小姐一下记在纸上,分属哪些世家,甚至看戏时是如何排位,都一一记了下来,留着慢慢分析,也许会有用。
写好后,便让虹兰进来服侍妥当,便熄了灯上床。虹兰才退出外间,她已经一连几日按苏锦怜的吩咐暗暗盯着,可几日却没什么动静。
见苏锦叶半晌没动静,刚放了心准备入睡,便觉脑袋一阵发晕,慌忙抽出鼻烟放在鼻边猛吸,才算清醒过来。
苏锦叶一日提心吊胆,此时早困了,却不料沈七却来了。正好日间的事无处发火,他居然还敢露面。
火大的翻身而起,便道:“以后想见我递贴子进来,不必再偷偷摸摸。”
“三小姐,这是在跟何人生气?”沈七的话倒让她抢了先,不由无奈一笑。
“好端端我生的什么气?”
“可是秦王府的戏折子不合三小姐的意啊?”
“锦叶可不敢,不像你沈公子有排场,郡主的脸面都不给。”苏锦叶剜了他一眼,她不过是气他日间将火引到自己身上。
不想沈七就沉了脸道:“若是三小姐看不过眼,那沈某明日便去秦王府,说我巴不得教郡主习茶!”
说完他竟拂袖欲走,她当真是一丝都看不出。教她习茶,那是他沈七心甘情愿,若是别人,别说是郡主,就是公主他若不想,也必不会应下。可她却巴不得将自己推出去,难不成她以为沈七是毫无分寸的人?。
他说得明明是气话,可突然清冷下来的声音,和淡漠的背影还是让苏锦叶的心端的一痛,竟是倍感委曲,只咬牙道:“你自己想教,何谈过不过我的眼!”
“好,苏锦叶!我真是没错看了你!”沈七侧脸冷冷瞥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了跃出窗外。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错看她?苏锦叶咬着唇,强忍着泪。原来在他心中她还是那个狠毒的女子?他的心****何事?他怎么看她,又****何事?她为何要在乎他的看法?心却为何会这般痛?
苏锦叶僵立着,几乎站立不住,跌坐床边,即便身子都在颤抖,还是忍回了要流出眼眶的泪水。
第二日起床后也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苏老夫人见她脸色不好,便准她先下去休息。苏锦怜倒是有几分若有所思,散了请安便找机会把虹兰叫了出来。
“虹兰,昨夜她那里可有动静?”
“小姐,昨夜的确有人进了三小姐的房。”
“是谁?”苏锦怜一听便喜上心来,忙追问。
“昨夜,我见三小姐房里熄了灯,守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便觉头昏昏沉沉,依着大小姐的吩咐闻了那鼻烟,果然就清醒了。便听见她房里有男人的声音,那人唤她三小姐。”虹兰仔细回想着。
“那人的模样可看清了,他们说了些什么?”
“奴婢刚起身想从门缝窥探,便被人打晕了。”虹兰不由低下了头。
“什么?”苏锦怜大怒,险些扬手打她,四周望望,见有别院的丫头经过,便只得作罢:“算了,这也不怪你。”
苏锦怜眯着眼睛,暗暗思忖,一时也无什么好办法,只让虹兰再小心些。
苏锦叶今生本无奢望,与沈七相逢本已是意料之外,至此也没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情愫,便这样斩断也好。便这样安慰自己,虽然心里还是闷闷的,却也只当无事。而转天,苏震派去接武英月的人回来了。
小英月被带到苏锦叶跟前时,怯怯的,虽然是收拾过了,仍然是满身的脏乱。苏锦叶走了那么久,她不但没有长高,反而更瘦了。想得到这孩子这半年吃了不少的苦。
“小月儿。”苏锦叶开口叫她,她才敢抬头。
“叶儿姐姐..”看着苏锦叶眨着眼睛半晌才哭出来:“姐姐……”
“月儿,受苦了!”苏锦叶看着也是心疼,虽然前世这孩子的命运可能更惨,想思及今世毕竟是她将武氏送入了疯人塔,对小英月还是有些愧疚的。
武英月搂着她哭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劝住:“姐姐,月儿以后能跟姐姐住在这儿吗?”她打量着四周,苏府可比武家阔绰得多了。
“小月儿愿意吗?”苏锦叶问她。
“那爹爹怎么办?”武英月想想刘执,虽然只每日喝酒,极少管她,可毕竟是她亲爹,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苏锦叶已替她想过了“小月留在苏府做事,每月还能赚些银两,可送去给刘姑父养老。”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武英月要想留在苏府,不可能平白多个主子,她自己尚且立足不稳,根本给不了她这个地位。
反倒是让她以丫头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反而好些。还能赚些银两养她爹爹。
“可是,姐姐,小月什么也不会。”武英月有些担忧,看看身边的灵安,虹兰等丫头,也都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便也有些羡慕。
“那不妨事,姐姐慢慢教你。”苏锦叶牵了她手。
如此武英月便进了苏府,留在苏锦叶身边专奉茶事。余下的事也不用她管。苏锦叶也嘱咐了丫头们,对她多加照顾。
灵安倒无事,余下的丫头心有怨言,却也不曾表露,只各自将武英月的事向各自的主子禀了。
苏锦叶自知多了一个小月儿,自己行事要更加小心。私下里对她也是多方教导,有些事情虽未明说,也都让她除了小院,哪里都不要多去走动,以免生了事端。
沈七坐在苏锦叶小院的梧桐树上,靠着树杆睨着苏锦叶还亮着的窗,她纤瘦的影子映着窗纸上。应该又是披着湿头发吧……这丫头总也不知要把湿发绞干!他便看着那道小小的影子在窗边站着,想要去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挪动……
不一会儿她身边又多了一道身影,沈七苦笑,她让新来的小丫头睡在房里,这是不打算再见他了?
苏锦叶站在窗边很想推开窗子,望望那颗梧桐树。那日之后他便再没出现过,恐怕是真生了她的气,他不肯教明惠郡主自己心里明明是窃喜的,为何会说那样的气话?她不懂,也想不明白,便也没有推开那窗。
待小月上了床,便熄了灯,假装没有听见自己心底微不可闻的叹息。小院陷入黑暗,沈七眼中的光彩也随之黯淡。
苏锦怜一连数日从虹蓝那边都得不到有用的消息,颇是有些着急,却也没有办法。捉奸拿双,拿不到证据她自是不能奈何苏锦叶。
倒是苏锦馨有些沉不住气:“姐姐,明明知道她私会男人,为什么不惩治她?”
“这种事闹出来她的名声就毁了,咱们需万分小心,切不可冤了她。”
“姐姐,真是心肠太软,你若等得,我可等不得了。”
“馨儿,你莫要乱来,若是被她发现,吃亏得可是你。”
“姐姐,这是什么话,我还怕她不成?”苏锦馨一听立时便有些急怒,从苏锦叶进府,她的确未讨得一分好处,可眼见她的小辫子露不出,不快些抓住,难不成还让她继续得意?
苏锦怜见她怒了,立时又道:“妹妹莫怒,姐姐原也是怕她算计了你。”
苏锦馨狠狠哼了一声:“姐姐,放心,我自有办法。”她眼珠一转似是想好了什么。
苏锦叶小院,盼香正在院里做女红。她最是好手艺,武英月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对她那一手好活简直惊为天人。
盼香看她那小样子,便笑道:“怎么,小月儿喜欢?”
“嗯,盼香姐姐比我们村所有的绣娘绣得都要好。”武英月称赞道。
“那今晚姐姐忙完了,教你好不好?”盼香放下手里的活计。
“真的?”武英月睁大眼睛。
“可能会晚些,我手里还有活。”盼香又有些为难,想了一下才道:“不如,你到我房里睡,咱们若是拖了晚,也免得你回房去再吵了小姐?”
武英月一听忙不迭地点着头:“嗯,我去告诉叶儿姐姐一声。”便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