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回去后,这小鬼子就开始满山找我,我没辙就把兄弟们带到穆棱去了,结果穆棱的丁超也派人在找我。”
“他找你?为什么?”
“开始我也不清楚,就跟他接触了一下,一见面他就把我一顿猛夸,还给了我个营长的衔,并信誓旦旦要抗日救国。我当时被日本人追的正没处去。就同意了他的收编。在他那待了有俩月,日本人没看着他打倒是看到他整天的有人来给他送礼。今年清明节他在队伍里搞了个祭奠过去阵亡将士的活动,在祭奠大会上他要求所有的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他说他要扩大队伍购买枪支。会后的宴会上,在给我敬酒时,他拐弯抹角的打听我金条的事。这我才明白他收留我的真正目的。我对他说,金条是真的,但当时为了逃避日本人的追捕,把它们都埋在大青顶子了。他劝我赶紧取出来,别时间长没了,他还说金子有灵性,会跑。我答应他过两天去取,他借着酒劲催我马上就去。我领人回到大青顶子取出金子后就产生不再回去的念头。”
“营长都不干了?”李延禄半开玩笑的问。
“屁营长吧。”老赵狠狠飞啐了一口,“在他那干的那两个月营长,别说打鬼子,就连枪都没放过。回到大青顶子我听说日本人已经不再找我了,龙吐又被他们占去了,老乡们以为我们都让鬼子灭了呢。我把不打算回去的想法一说给兄弟们,老倪第一个就怨我说当初就不该去。我们当晚就收拾了一下龙吐。那天晚上的龙吐被我们收拾得挺狠,我们没用快枪,因为我们近半年没有出现,近半年没挨收拾的日本人也放松了警戒,当我知道他们只有十几个人镇守龙吐时,就布置所有的兄弟拿出他们各自的本事,什么弩、箭、飞刀、飞斧、飞枪。我们只用了一拨攻击就把他们全部拿下。十几个人除了两个让飞斧劈死的其他的全都不能动了,我们把他们全都搬扔到龙吐外然后一把火烧了能烧的一切,就跑到了密山境内。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那些受伤的人呢?”李延禄不解的问。
“我觉得杀受伤的显得咱们没能耐,还不如留给他们当累赘呢,我就不信他们能撇了受伤的老乡不管,一旦管了就得分散精力。对方精力不集中对我们不就有利了吗?”
“高论,我带兵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论断。”李延禄为老赵竖着大拇指,“那为什么去密山呢?”
“我听说密山没有日本人呐,我就想到那躲躲日本人的追捕。结果走在半路上遇到了丁超派来找我的警卫连杜连长。他劝我们跟他回去,我就跟他找辙不回去三句话没到头我们翻了脸。好在以前也算熟悉大家都没有下死手。摆脱了他们我走投无路就带着兄弟们躲到大锅盔种地去了。后来听说你们搞的动静挺大,我就想领弟兄们找个机会投奔你,可两手空空没什么见面礼,这事就一拖再拖。前几天,我听说丁超和你们救国军结了梁子,我就组织兄弟们把打下的粮食带上到穆棱城外等你们,我一寻思救国军不可能不报这个仇。我在那里等了你们六天,听说你们在磨刀石扎营了,我又等了一天见你们没动静,就领着兄弟们找来了。结果在城外遇见了李队长他们打猎,我就腆着脸皮露了一手,没想到李团长手下是人才济济,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兄弟把我赢了个心服口服。”
李延禄笑了,他给老赵的碗里填了一下水:“这回你来了,我们的队伍又多了一个人才。”
李彦青陪着笑接过李延禄手里的水壶,他边给李延禄填着水边商量着:“军长,把老赵他们编到我们工人大队行吗?”
“这事你先别张罗。”李延禄宛转的拒绝了李彦青,“我还有事要跟老赵交代一下。老赵,首先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老赵刚要开口客气。李延禄一脸严肃的用手势制止了他,“可能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救国军了,因为救国军的王司令在大敌当前之际,把主力拉到境外,老百姓已经对救国军失去信任。现在这一带就剩我们这一支铁心抗日的队伍了。现在的这支队伍是由共产党领导的中国工农抗日游击军。现在咱们的队伍不足两千人,我们面对的敌人……”
“啥也别说了李团,不李军长。”老赵激动的打断了李延禄,“我老赵投你这可不是为了享受什么,我就想找个真跟日本人干的队伍,要说人,你管怎么的还有两千人,我们这三十多人也没怵过谁,你就痛快话,我们这些人你要不要吧?如果你不要,我老赵绝对不让你为难。”
李延禄拉着他的手:“现在正用人之际我怎么能不要,我只是想把困难交代清楚。”
“对我,你用不着。”
“好,”李延禄被老赵的爽快感染了,他双手握着老赵的手,“我现在就代表游击军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同时我也宣布,你们就编在军部直属连三排,老赵任副连长兼三排长。”
听完军长的宣布李彦青失望的“啊”了一声,李延禄看着他:“怎么的,李队长,你觉得老赵不配这么安排?”
“不不不。”李彦青把腮帮子都摇了起来,“我寻思让赵连长去我们哪给我们当师傅,你也知道,我们哪的家伙可以说是咱们军最历害的,可我那帮兄弟的枪法……”
“宝贵同志不正在这吗,你可以请他去教你们吗。”
“宝贵兄弟倒没说的,可他终归是赵德胜的人,时间长了,我怕他有意见。”
“没事,一会儿我去给你说去。哪天我的给你们这些人专门开个会,以后在咱们游击军不要分什么你得我得,都是游击军地。”
帮助安顿完赵挑水等人的住宿后,宝贵才辞别他和李彦青回到自己寝室。寝室内大家正围着唐大年问长问短。看到唐大年,宝贵想起了他是安顿完家属们才归队。看到他归队,宝贵自然的想起了山狸子,这小子也该归队了吧?想到这里宝贵待不住了,他起身离开了连坐都没来得急坐一下的寝室向大老宋的驻地去了。
大老宋正领着他的战士们在练肉搏。看见宝贵他松开自己的对手热情的接待着:“来,兄弟,一会儿我们连改善生活,咱俩好好喝一杯。”
“我找你可不是为了喝酒,山狸子回来了吗?”宝贵急急的问着。
“没有哇,怎么,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我们连安顿家属的唐大年回来了,我就过来问问。”
“啊。”大老宋放心的吐了口气,“别急,你们的家属安排在了宁安,姚婶他们可是去的珲春,他俩的路可不一样远呐。”
“可也是。”宝贵无奈的看着偏西的太阳。
“行了别着急了,一会儿给我讲讲,桂芹咋就变成你媳妇了?”
大老宋这话说的有些调侃,但宝贵还是感到了一股温暖,自打离开桂芹的日子,大老宋还是第一个向他询问私事的人,他也真想把憋在肚子里的话找个愿意听的人倒倒。
自从桂芹决定不离开姚婶家那时起,宝贵就预感到他将要和这个风风火火连房子都会修的姑娘成为一家人。每当这个念头出现时他都会为此激动的浑身发抖。为了表现出自己心无杂念,每次和桂芹接触他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把自己摆在若即若离的位置上。桂芹的心思他是怎么都看不出来。她仍然是一口一个哥的称呼着他。一日三餐洗洗涮涮同以往一样的周到自然。宝贵多少次都骂自己不该自作多情。姑娘对自己的照顾那是真好,可她能愿意当自己的媳妇吗?每次想这个问题,宝贵都会脸红心跳。自己除了父母留下的一幢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就是一无所有,就你这德性还配想媳妇?自责归自责,自责过后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尤其听到桂芹的声音,哪怕是走路的脚步声,他都会莫名其妙的紧张一下。
桂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她跟刚来时基本一样,每天的一日三餐忙碌完,就挨个收罗每个人该换洗的衣服。有时宝贵打回猎物她也帮着收拾。第一次她帮忙宝贵不让,她以为有什么说道就听话的罢手了,后来她知道这是宝贵怕她不会弄坏了皮子就不再客气的学了起来。桂芹是真灵,扒过两张皮后手艺就超过了宝贵的细腻。再后来,宝贵打猎回来都不用自己动手了。两人就这么默默契契的相安无事的配合到了过年。
大年初一,姚叔两口子领着宝贵和桂芹去杨爷爷家拜年,吃中午饭时,多喝了几口的杨爷爷为他俩捅开了这张窗户纸。
当时老爷子撵着他的白胡须疼爱的看着宝贵和桂芹,陪姚叔和杨二叔喝酒的宝贵没注意老爷子的眼神。在旁边伺候他们喝酒的桂芹被老爷子看得不好意思了,她给杨爷爷夹了一片野猪肉撒娇的说:“爷爷,你干嘛那么看人家?”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可惜呀,你父母都不在咱跟前,不然我非托媒把你说给宝贵做媳妇。”
老爷子突然的这句话把把屋里的人全都说愣住了。杨二叔正在和姚叔唠的嗑停住了,宝贵看着杨爷爷脸变成了关云长。桂芹羞眉搭眼的又给杨爷爷布了一口菜:“爷爷,你喝多了。”
“你别以为我老头子说的是醉话,我这是真话。”老爷子瞪着眼睛一本正经。
姚叔笑了,他给老爷子满上酒:“杨大叔这一说还真提醒我了,宝贵整天在我眼皮底下还真没注意,这一晃也该到娶媳妇年龄了。”
姚叔的话把宝贵羞臊的头低的恨不能塞到桌子下面。桂芹更是难为情的出了这个屋。杨二叔抚了抚眼镜:“宝贵用不着这样,这屋也没外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男大当婚这也是常理。如果把桂芹说给你你愿不愿意?”
宝贵在仨人的审视中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违心的话:“我一直把她当妹妹。”
识文断字的杨二叔听懂了他这句话,他冲老爹和姚叔一笑:“宝贵愿意,就看你们怎么保这个媒了。”
杨爷爷一本正经的想了一下对姚叔建议道:“要不过了年你去一趟珲春?”
“这……”姚叔犹豫一下,“咱们是不得问问人家桂芹的态度?”
姚婶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到了桌子边她奇怪的问大家:“你们怎么桂芹了,让她送菜她都不来?”
姚叔把事说了一遍,姚婶认真的想了一下:“按说这也是好事,不过这事不能急,等过两天我去透透闺女的口风再说。”
等着姚婶透口风的日子是宝贵有生以来最难挨的日子。自从杨爷爷家回来,他和桂芹俩就变了,两人变得陌生起来。这陌生还不像大街上的陌生,这是原本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突然变成人为的陌生,也就是装成陌生。那感觉简直别扭透顶。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长。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全家人围着饭桌吃元宵时,姚婶把话挑明了。她首先沉着脸对宝贵说:“你俩孩子也是大人了,就用不着扭扭捏捏,桂芹怕你瞧不上她,你什么意思?”
宝贵感激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桂芹自嘲道:“我瞧不上人?就我这条件我还有权力瞧不上人,你们可真是抬举我了。”
宝贵的话把大家都说笑了。姚婶说:“既然这样,那就等到开春天暖了,把你的老房收拾一下,就把事办了。”
“桂芹父亲哪怎么通过一下呢?”姚叔问
“我备上礼盒去一趟?”宝贵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不用了。”桂芹否定着,“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等消停下来再说吧?”
“那你们的事?”姚婶担心的问。
“你和干爹也是我的长辈就你们做主吧?”桂芹大方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