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柴屋,屋内有床,床上有人。
是个女人。
年青的女人。
她平躺于上,被一衾薄被轻覆,眼睑紧合,似乎陷在某种昏睡中。
而她的容颜虽显得苍白,却依然能看得出姿色秀丽、温婉,似白玉生香。
此时,清亮的日光从窗棂投进,渐渐移转——
当从窗前桌面斜移到床上人的面颊上时,那个女子的眼睫开始闪动,似乎是被这阳光唤醒,细密的睫毛如薄薄蝶翼,以几不可察的频率闪了闪后,睁开了双眸——
而那双眸子,眸形优美、秀雅,本应该有秋水之神,现在却似刚刚从五百年一觉的大梦中初醒,只有茫茫一片的空洞。
“我死了吗?”这是她的第一句话,喃喃而出,有些干哑。
她当然没死。
而她也很快发觉了这点,眼里有很多东西陆续涌进,像是所有的记忆都在复苏,然后——
她的脸色变了。
变了的第一瞬间,就是将投在房梁上的视线迅速低下,察看自己身上。
当看到那衾薄被时,一双苍白纤细的手从被间两侧翻出,略微发颤地扯下胸前的被面,露出了里面做工精细的鹅黄色绢衣。
这不是她原来的那套衣物!
是谁替她换的?
一张秀丽容颜变得更加白上加白。
窗外正有鸟鸣传来,婉转清灵,活泼动人,带进了春的气息。床上人却似乎没有听到,只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在感觉自己身上有无什么不舒适的地方。
过了有片刻,她的神情渐渐放缓,眼里现出几丝迷惑。
“我似乎未被侵犯,也未死去,而这是哪里?”
再度轻喃出声,她的眼开始四处打量,却因躺着视野受限,便将双臂撑在身体两侧,努力地起身。
起身时,她觉到自己似大病初愈一般的酸软无力,每个关节处都在隐隐的作痛,而双臂也有如面条似的颤抖着,吃力地将她的身子支撑。甚至轻咳了几声,将胸中的一股闷气咳出,然后打量着屋内——
从左手墙下的木柜矮几到墙上的竹笠、蓑衣,还有那几串辣椒、苞谷,再到地面中央粗木打造的圆桌长凳……
边打量,边心里确定了这一处农家小屋,朴拙简陋,显得寒酸。而她的眼最后定在了右手边窗下的桌面上。
那是什么?
她的神情中露出很大的意外。
眼睛与嗅觉,以及经验告诉她,那是药!
一碗草药!
浓浓的褐色汤液盛在一只不太精细却大小合宜,看起来十分顺眼的碗里,碗面上正浮起淡淡的烟气,模糊了窗棂间透进的阳光。
是谁把药汁放在了这里?而这又是为谁准备的?
连番的疑问在看到碗旁有张字条时,顿住,她开始往前探身子,去取那张字条。
桌子紧临床头,她只需要伸展手臂、稍向前倾便能探到。
上面会写着什么?
这是她的疑问,而在伸展手臂后,她发现这么动了几动,身子似乎灵活了许多,仿佛昏睡了很久后的僵硬,应该多活动才有利于恢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