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了,去端详简随云的神情,在那张容颜上看不出端倪,但是,简随云的眼在淡淡地地望着那个男子。
再眨了眨眼,她们现在所立的位置只需再走十数步便可走出竹林,再向左一拐,就会离开紫雁山,而那个男子则在竹林外山道中的正对面。
离她们约有三丈左右。
于是挑了挑眉,问:“你的鱼,可曾钓着?”
不错,对方正是昨日在潭边遇到的那个言谈古怪的男子。
“不曾。”男子笑眯眯地回答。
“喔?既然不曾钓着,又何需来此?”
她将自己的视线盯在男子眼部以外的部位,虽然她知道一个人的眼睛才是最有可能透露心底秘密的所在,但这个男子的眼,还是不要看的好。
那双眼,是一汪流动着的乐悠悠的酒乡,而酒,总是会醉倒人的。
“不曾钓着,为何不能来此?”男子的眼弯得越发如月。
“此处无潭,只有浅溪,溪中连细鱼也少得可怜,哪里会有什么鱼王?你来此岂不是要耽搁了你的钓鱼大计?”
“呵呵……”男子笑得露出了四颗牙齿,“不急不急。”
随着笑容的扩大,他的左颊边竟在此时显出一个不太深的酒窝,一闪一闪的,如果不细看还真瞧不出,但那浅浅一窝非但没有女儿气,反使这个男子脸上的表情更加生动。
“不急?看来你对那条鱼儿并不上心——”
男子听了这句话后,颊边的浅窝中似乎也漾进了酒意,仿佛是从眼中流到那里去的,抬起一手摘去自己发上的一只草叶,随手一扬,草叶顺风而去,而他的话悠悠传来——
“急则生燥,燥则生暴,又急又暴,岂不是要让它受了委屈?”
这是什么道理?
唐盈意外,男子则已笑眯眯看向了简随云,一双眸并没有对简随云进行上下打量,直接盯着简随云的眼。
据说,一个男人直接盯上一个女子的眼时,说明这个男人并不好色。而是更在乎女子的心灵。
好色的男人,往往会先去扫视女子的前胸与整个身形,或者是一张漂亮的面孔。
唐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但问题是,现在的简随云是男装打扮,她想的是否有点远了?再仔细观察对方的眼中,除了笑意,便再看不到任何不干净的东西,仿佛天上的流云也倒映在其中,随着酒波摇曳。
风过,有竹叶的清香漫来,让唐盈一瞬间竟然觉得这种清香是从男子身上传来的,使那张乐陶陶的笑脸也映上了竹香。
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简随云,则在这时抬步向林外走去——
唐盈眨了眨眼,想起自己与简随云原本是要去山外用早膳的,如果再不走就要到半晌午了,于是跟上,看着简随云出了竹林后是向左拐去,脸上露出了笑,在自己也出了林子后,对着那个男子指了指脚下路——
“这里出山的路不只一条,除了我们要走的这条,至少还有四条路。”
她的手又指了指其它几个方向,冲着男子笑得也露出几颗牙齿。
男子听了她的话,眼里有星光在闪:“原来姑娘是怕我与你们同走一条路?”
唐盈一怔,随暗在心中暗叹——
这个人很聪明!
她的话说得十分隐讳,并没有想着对方一定会听懂,但这个人偏偏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但领会了自然最好。不管对方是谁,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但既然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就是可疑的人物。
必竟这几日江湖人逗留此间,让普通百姓对紫雁山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不会随便靠近,更不会进入山中。于是,用力地看了一眼对方,点了点头。
而那一眼,是在强调着什么。
“呵呵,姑娘多虑了,在下并不打算上路,在此吹吹山风也是不错的。”说罢,男子笑嘻嘻地双手向后一枕,再次躺倒——
唐盈又怔了怔,对方竟然完全不介意她的态度?乐悠悠地又看向了天际。莫非是自己小家子气了?她有些犹疑,但随即不再多想,旋身而去——
身后的男子则将拿着叶片的手从颈下取出,盯着叶子似自言自语地说:“我们,很快就会再相逢——”
这句话说得并不高,但唐盈的听力何等惊人,她的身子僵了僵,回头望去——
只见男子并没有看着她们,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而是又将叶片放在唇边,悠然的吹起——
曲音依旧轻快,她瞧不出什么端倪,再次上路,见简随云已行出数十丈远,背影已隐入山外的林间,便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但身后随之再度传来的鸟鸣声,突然让她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想法——
莫非这个人的出现,是为了消弥一夜杀戮的血腥气氛,才吹出这样的清音?音律可渡化人心,他却连飞鸟都能引来。
也许那些鸟儿很快就会回归这片山林,让紫雁山重新恢复一片鸟语花香、秀水青山的生机。
猛然摇了摇头,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了,对方不管是谁,只要未犯着她,便勿需去管——
而她不再让自己回头,却不得不承认先前那种凝重的气息、漫天的血色,确实是在听到这种曲音后,淡化、消弥——
心底处,一片清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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