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的目的,只是想让我亲手……杀了你?”
他眸光猩红,苏晚晚一点儿也不怀疑,他会在这个时候一下掐死她,可是他的神色,却让她觉得,他的痛苦,仿佛是感同身受。
痛苦?
是因为她的那一刀?
可是他这么多年所给她带来的痛苦呢?
如果认真的算起来,她是不是应该比他痛苦十倍百倍?
他笑,她亦笑:“聂顾城,你在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痛,连我曾经的痛,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温婷婷笑得脸上全是眼泪,不知道心底到底是苦涩和痛苦还是和她所尽力表现的那样是莫大的欣喜。
“姐姐走的时候,我也差点儿没命,”她把他的手拿起,放在自己的后脑勺,让他真真切切的感受一下那上面的伤,“她推了我一下,我撞在了硬物上面,所以成了现在这样,如果没有当初她的那一下,也许我还会回来找你,只是,那个时候你看不见我了。”
“没有人,可以看见死人的魂魄的。”
聂顾城的手,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那个伤口,仿佛正在他的手掌之中慢慢的绽放一般。
那是属于她的性命,犹如花落。
“聂顾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告诉我,跟着你走,我可以不用再过那种痛苦的生活,可最后给我生命最大最难以承受的痛苦的人却是你!”
她情绪越是激动,伤口就越是控制不住。
没有人能够为她做些什么,除非是她自己控制住情绪不要再激动,再刺激伤口。
直到很久,聂浩然都会记得她,那个几乎浑身是血歇斯底里的人。
杜鹃啼血,她是在用自己的命来控诉聂顾城所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
“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反抗或者是怎么样的能力,”聂顾城笑起来,神色是再也掩饰不住的虚弱,“你们,可以把她还给我了?”
他已经开始颤抖的手,坚持的伸了出去。
苏晚晚原本有些激动的神色,突然之间安静了下去。
失血过多,她已经无力去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上,她双眼看着前方,任由乌黑的眸子被水汽所渐渐的掩盖住,像是舞台上弥漫而起的烟雾,彻底的遮挡住。
“聂顾城,我要你不要再管她,至少,在我死之前,”她像是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眸光暗淡的眼珠子却一动也不动,“再等一点点的时间就好了,聂顾城,在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面,你能不能只盯着我看,不去管它?”
她亲手把刀刃送入了他的胸膛,她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再去过问到底对不对到底她是开心还是悲伤,她现在,只想暂时的忘记姐姐,忘记一切,至少,在她去见姐姐之前,她想死在梦里,死的安详一些。
究竟,聂顾城知不知道,一直以来,她埋在最深处的梦,就是他?
这一点,她之前也不知道,也许快要死了,她反而一下子就发现了。
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放不下的?
苏晚晚笑着眯了眯眼睛,意识已经开始出现了时间不短的迷离,她,应该不远了。
她要的时间不长的,为什么他却还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就算是睁开眼睛,她也看不见他了。
地上,苏晚晚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而又怜悯。
聂浩然忍不住的捏起来拳头,再是怎么样的人,看见这一幕,他也觉得,像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痛处,仿佛丝线一般,从五指疼痛而又缓慢的一路牵扯着痛进他的心里。
一下一下的,是他遏制不住的痛,他只想抓住聂顾城,那个他曾经不知道的存在,那个身上背负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男人,可看着苏晚晚那样死去,他除了挽救太迟的无能为力,还有对她的同情。
似乎越深深究她的痛苦继续下去,他胸口就越是痛,那样的痛,比心脏病发作更加的难受。
几乎让人有飞快的逃离的冲动。
眼眶微热的,聂浩然暗暗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心痛,原来就是这样难受到了极点的感觉,想要呼吸却没有空气,想要抛开却反而被包围,躲不过挣脱不得,这样难受的感觉,他浅尝一次就足够了,温婷婷,他绝对不会让她遭受到这样的痛。
心如果像是苏晚晚那样痛一次,只怕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能够愈合。
他要她和他以后的时间,安安稳稳,美美满满。
岁月静好,他要给她的。
“我不知道我还能等多长的时间,也许几分钟,也许是几秒……”苏晚晚咳嗽着,气若游丝让聂浩然想到了垂死挣扎,“几分钟的时间,你再等等她……可以吗?”
那个女人在他心底的分量到底有多少,她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这样,如果不是觉得自己真的等不了多少时间了,她都不会说出这些话的,可现在,她等不了了,她希望,至少能够有几秒钟的梦,那样也好。
伤口再一次的痛起来,聂顾城额头全是冷汗,一层覆盖上了另外一层。
他思绪繁乱,一下是一张已经模糊的连,一下却又是痛苦的苏晚晚。
他要的,还是之前自己一直都认为并且不断提醒自己的,是她,绝对不是苏晚晚。
他所坚持的……是对,还是错?
温婷婷似乎是做了噩梦了,她双手挣扎着,嘴里面一下一下的说着话,聂浩然原本双手合十的撑着额头,突觉她的动静,墨眸像是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瞬间就漾出一抹欢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