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总是慈爱的对她说。华姐儿,你虽不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却相当于我的亲生女儿一般。
她不想读书,王氏便说,不读了罢,华姐儿累了就不读了,那书念的再多都念傻了。
她讨厌徐瑾,王氏便说,瑾姐儿那性子看着柔柔弱弱的,长的那样普通,除了会写几首诗端着清高,连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华姐儿,你若是讨厌谁就去骂,就去打!你外祖父可是手握着天下大半兵马的傅国公。
华姐儿,母亲送你一条蛇皮拧成的鞭子,这鞭子韧性足,连刀子都轻易割不断,抽在身上立刻血流不止。若是谁说你半句不是,你便抽过去。看在你外祖父的份上,谁又敢说什么呢?
傅国公只有一个女儿,后来嫁给徐英生下徐舜华难产,傅国公怜悯孤女,自小抱在膝下教养。傅国公也许是过于溺爱她,她自小性子就要比普通的女子来的单纯。
徐舜华回京都不久,连魏帝都知道,频繁召见于她,她去皇宫如同回自己的府邸一样方便,稀奇的玩意与少见的珍宝便如流水一般的赐进了徐府。那时候她多骄傲,这些别人都没有的殊荣,让她沾沾自喜。直至后来,傅国公被人骂好大喜功,弹劾傅国公的奏折越来越多。她才明白,帝王之术……魏帝的这些荣宠,想换的是傅国公的命。
她永远忘不了菜市口的那场戮杀,那些在陪着傅国公征战杀场戎马半生的叔伯们,抚养她的舅舅舅母,一同长大的表哥表姐……她亲自看着他们身首异处,罪魁祸首是她!
徐舜华闭上眼睛,灭门之恨的绝望让她寝食难安,她没有办法不去责怪自己,没有办不去怨恨!徐家的助纣为虐,而帝王……一旦你没有用处,便是压在他们心上的石头。
还好,这一切还来得及改变,她现在才十二岁。
“姑娘,手帕都凉透了,奴婢给你换过吧。”闻香小心翼翼的道,也不知道她家姑娘怎么回事,一整天脸上都阴沉的有些可怕。
徐舜华睁开眼,上前便打去打翻闻香手里捧着的盆,“扑通”一声,铜盆掉在地上打了个旋,水洒的四处都是。
徐舜华生气的皱着眉,对着两个小丫头娇斥道:“闻香,你不知道我洗脸一贯要用新鲜的牛乳吗?你却打了一盆水来糊弄我。怎么如意坊的紫云香膏也没有,净脸过后我搽什么。”
闻香怯生生的回道:“姑娘,新鲜的牛乳早上才有,晚上婢子也找不到牛乳。那紫云香膏,一百两银子也才一点儿,从邺城带回来的昨日恰好用完了。”
“用完了?”徐舜华扔掉手上的锦帕,缓缓的站起来:“听说这府里管家的是大伯母,你去找她,就说我要新鲜的牛乳和如意坊的紫云香膏,牛乳没有现在就去庄子上挤,如意坊关门了,便去砸门。我想哪怕是再晚,如意坊也总要给徐家几分薄面。”
徐家是五皇子那一派,五皇子败后,徐家却因为徐瑾……曾经的五皇的废妃最后富贵泼天。她拿着命去为齐祯赌,最后傅氏一族惨遭灭门,最后一杯鸩酒让更是让她命丧黄泉。
徐家的大爷徐全是三相之一的太尉,二爷徐英是三品参政。一个诺大的徐家,却没有一个人容的下她!她一心讨好徐家的老太太,敬王氏为母!最后她得到什么?只有无视和利用,只是冷漠和绝情!
两个小丫鬟忙不迭的收拾了地上,捡了双鸟登鼓盆便往门外冲。两人找管家战战兢兢的说了徐朝颜的吩咐。徐府的管家王治却异常温和可亲,让闻香弄影两人放下心来。
如意坊按照秘方在香膏里面加各种名贵药材,女子平常搽脸不仅护肤美白,更是有延缓衰老的神效,宫里的贵人也是如意坊的常客。紫云香膏是如意坊的千金难得的镇店之宝,不过对于名流显贵之家,倒也不是多难的事。
只是牛乳大厨房里备着一些,是给徐老夫人做点心准备的。王治是大夫人的左右手,心没有八窍也通了七窍。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便叫人把牛乳匀给两个小丫头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