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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城里的朋友

村里人都说杨猛有福气,交了个城里的有钱人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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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杨猛的这个朋友,还得追溯到两年前的那个夏天。杨猛和老婆开着三轮车进城卖西瓜,没想到不小心翻进人工湖里,幸好人没有大碍,但是老婆却还是被摔得昏了过去,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老婆慌了手脚。正在这紧要关头,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二话没说,打了120急救电话,并陪他一同到了医院,办完手续,临走时又留下2500块钱,说:“兄弟,先用这救救急。”杨猛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说:“大哥,改天我再还你。”

老婆很快脱离危险,住十几天院就回家了,杨猛却一直想着还账的事。可是要还这钱也不容易,一是老婆住院花光了所有积蓄,再就是,他是第一年尝试着种西瓜,那天是借别人的三轮车,仅赔别人的三轮车就要花三四千块钱。

一年后,杨猛靠着自己的勤快,好不容易凑齐2700块钱,他要连利息一块还给恩人。于是他就带着钱和一些特产来到城里。可是偌大的城市到哪儿去找恩人呢?都怪自己当时连个名字都没有问。不过他记得那人好像是从一家移动公司跑出来的,还穿着印有“移动公司”字样的蓝色制服。他就凭记忆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到那家移动公司,果真见到了那位中年人,直到这时他才知道恩人名字叫刘健。

刘健先是一愣,因为他早把这事给忘了。待杨猛说明来意,他笑着说:“兄弟,听到你的妻子没事,我已经很高兴,钱你就拿着用吧!我就没打算要你还。”杨猛哪能愿意呢,当初人家帮了自己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于是他就执意把钱塞给刘健,利息也一起还上,杨猛说:“大哥,你是好人,俺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刘健哈哈一笑:“没有这么严重,我那天也只是碰巧了,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不值得再提。”他们拉扯了好长一会。没办法,刘健只好收下。中午刘健请杨猛吃饭,两个人谈得很投机,杨猛还邀请刘大哥到他家去做客。

渐渐地,刘健就把这事给忘了。杨猛却是经常打电话说:“大哥,在城里待久了,周末休班时来乡下透透气。”盛情难却,后来刘健果真就来了,开着一辆微型轿车,惹得村里许多人来看。刘健打量着杨猛家的房子,四间瓦房已经有些破旧,看来是盖好多年了,并且偏房和大门还没有盖,这在农村是不多见的。杨猛把家里养的一只大公鸡给炖了,又杀了一只兔子,他要好好款待一下远方来的朋友。刘健说:“还让我常来呢,不怕把你吃穷啊?”杨猛说:“这都是自家养的,没啥本钱,你吃不穷俺。”

吃饭的时候,刘健问:“兄弟,我在路上看见你们这儿家家户户养着奶牛,收入怎样啊?”杨猛说:“好着呢,如今牛奶销路不用愁,提前签好合同,定点收购,只赚不赔。”

“那你怎么不养几头啊?”这时杨猛的老婆正好端菜上来,叹了口气说:“大哥,不瞒你说,我们也想养,可是本钱太大了,弄不起啊!”

刘健问:“多少钱一头?这东西养少了没多少效益,要养就得多养些,钱由我来出。赚了是你们的,赔了是我的,你们看怎么样?”

杨猛赶紧说:“不行,大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本钱太大了。”

刘健喝了几口酒说:“既然认了我这哥哥,就不要见外了,这事就这样定了。”

刘健回到城里没多久,就运来了水泥和砖,他要先把牛圈盖起来。杨猛没想到他会来真的,激动得不知说啥好。

很快,六头健硕的高产大奶牛被运来了。这些奶牛全是刘健出大价钱从外地买来的,他对杨猛说:“兄弟,下面就看你的了,挣了钱赶紧把偏房和大门盖起来,还要攒钱给孩子们上学用。”由于杨猛哥哥家也养着奶牛,杨猛经常去他们那里帮忙,所以杨猛对养牛不外行,很快就见了效益。

这期间,刘健经常在周末来玩,因为怕给杨猛增加负担,有时就带着酒菜来,这个时候也是杨猛一家人改善生活的日子,这让杨猛两口子感觉很过意不去,就劝他说:“大哥,你要再带东西,俺可就不让你来了。”说归说,由于刘健说话风趣,又有见识,经常给他出些点子,渐渐成了他的主心骨。刘健来这儿游山玩水,享受乡村的一派美景。然后就让杨猛陪他喝几杯,说说心里话,过得很惬意。

2

可是后来,刘健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杨猛问他原因,只说工作忙,再往后,干脆就不来了。杨猛打了几次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接。这可把他急坏了。杨猛坐卧不宁,每天像少了什么一样,有几次干活竟然出错。他决定坐车到城里去找刘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到单位一打听,让他大吃一惊,原来刘健生病住院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大哥这么结实的身体怎么会生病呢?他就匆匆赶到医院。刘健躺在病床上,输着氧气。这才多久没见,杨猛已经快认不出他来了,瘦瘦的,面色苍白,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杨猛一阵心酸,哽咽着说:“大哥,你生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刘健只是微笑着向他点点头,他连说话都很吃力。

后来刘健妻子把杨猛叫出来,告诉了他真相。刘健患的是尿毒症,已经到了晚期。如果不实施换肾手术,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杨猛的眼泪就“唰”地流了下来。刘健妻子还说,目前有两个困难,一是****难找,二是手术费用。因为这个手术下来至少得四十万,而家里目前只凑了七万多,加上单位许诺的八万元,还差得很远。她说:“我们两个虽然工资不算低,可孩子正在读大学,还有,前些天我在收拾他的东西时才发现他背着我还资助了好几名大学生,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积蓄。”

杨猛说:“在这之前,包括村里人都还认为他肯定是个大富翁呢。”刘健妻子苦笑了一声说:“你大哥这人啊,就是太要面子,恨不能让全世界人知道他有钱,最看不惯别人有苦难。见谁有难就想帮。”杨猛说:“嫂子,你别说了,大哥是好人,他也帮过俺,你放心,天塌下来有俺顶着。如今你们有困难,俺一定会尽力相帮的,俺想让大哥用俺的肾。”“这倒不用,我们正跟医院联系呢,再说也不一定匹配。”

杨猛就偷偷找到医生,说明来意后,医生很感动,就给他做了个化验,可结果很遗憾,不匹配。他很难受,也许这是自己唯一能有希望帮助刘大哥的。

回到家里,杨猛总是唉声叹气,老婆就说:“要不咱们再借点?”杨猛想了想说:“不,不借了,要借也借不了多少。”“那怎么办啊?”妻子问。“干脆我们把奶牛卖了!”“你疯了吗!”妻子大声说道,“我们日子刚有点起色,两个孩子上学,盖房子和大门全指望着它们了。”杨猛坚定地说:“那也得卖,人家刘大哥当初是怎样对咱们的,你忘了?”他老婆也就不再说什么。她知道他认准了的事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第二天,六头奶牛就被村里人买去了,虽然由于急着卖,价钱并不很理想,毕竟凑了五万块钱。当然,这离手术费还差好多。

还好,这几天关于刘健资助贫困学生自己得病住院的消息被记者知道了,登在报纸上,还有人发在互联网上,社会反响很强烈,大家纷纷解囊捐助。

杨猛拿着这五万块钱往医院送的时候,正好被守候在那里的记者看见,于是他成了被采访的对象。杨猛就含着眼泪讲了刘大哥如何无私帮助自己的事情。“那你这五万块钱是从哪儿来的呢?”记者问。起初杨猛不想讲,可被问得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只好实话实说。于是这一段佳话很快在报纸和网上传播开来,许多人赞扬杨猛有情有义。当然这一切,杨猛并不知道,他没有工夫看报纸,也不会上网。

3

回到家里,杨猛接到一个男子的电话,是从青岛打来的。问清楚姓名后,那个人问:“你的那几头奶牛卖了多少钱?”杨猛感到很奇怪,就不假思索地回答:“五万块。”那人听了后很爽快地说:“你不能没了生活来源,这样,我来帮助你,你告诉我个银行账号,我给你汇五万块钱过去,你再把你的牛赎回来。”“那可不行,”杨猛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了,“我们又不认识,你要真想帮助的话,就帮助刘大哥吧,他现在住院最需要钱。”“这个已经有安排,我们在网上成立了一个爱心联盟,刘大哥的手术费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真的吗?”杨猛一听很高兴。他虽然不清楚网上的事,但刘大哥这下有救了。在那个人的一再要求下,他把自己在农行里领种粮补贴用的存折账号说了出来。

过了两天,杨猛到银行里一查,果真有五万块,他就全取了出来。可是拿着钱,他又犹豫了,把牛赎回来,确实是他做梦都想的事情,可是他还是牵挂着医院里的刘大哥。刘大哥的病不好,他就没有心思干别的。于是,他把心一横,揣好钱,又匆匆往城里赶去。

到了那儿一问,网友果真筹集到了刘健做手术的费用。而且****也已经联系到,手术就定在明天。大家都为刘健感到高兴。

可是第二天新的情况出现了。手术前的常规检查显示,刘健出现了并发症。手术方案需要调整,而且费用也相应增加。这一情况使大家一下子又陷入了紧张和悲痛之中。杨猛从怀里掏出那五万元,递给了刘健妻子,并说明这钱的来历,在场的人都很感动,但还是很够。有人提议:要不再到网上发布个消息,让大家继续捐助?刘健妻子却坚决不同意,一来时间来不及了,二来她实在不想再麻烦大家。可谁都知道,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亲戚朋友她都借遍了。

正当大家焦急万分,准备分头行动时,进来一个背着旅行包的小伙子,看上去年龄不大,他说:“我叫于晓,是刘叔叔资助过的一名大学生,要不是从网上看见刘叔叔得病的消息,我还以为联系不上他了呢,我现在在深圳一家电脑公司工作,有能力帮助一下刘叔叔了。”说着从包里掏出来两万块钱。刘健妻子含着眼泪不知该说什么。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在重症监护室度过了最初的排斥期后,大家一颗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杨猛一直在那儿陪着。刘健能说话了,尽管很虚弱,已经让他高兴万分。由于田里要耕种,加上刘健两口子劝,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医院。

在家里,杨猛要从头开始。妻子没有怨他,这样的事情谁都能理解。他已经计划好,先干点小本生意,等有了本钱,还得继续养牛,他已经尝到甜头,这是条致富的好路子。没想到过了几天,杨猛又接到了青岛那个人的电话:“杨猛,你是好样的,你把赎牛的钱又给了刘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样,你明天到银行去提钱。”“去提钱?”杨猛不解地问。“是啊,我们决定继续帮助你,这次我个人出钱给你,汇过去六万元钱,不光赎回你的牛,还能帮你把房子和大门盖起来,不过我这次有个条件。”杨猛问什么条件。“我的条件是必须专款专用,至于刘健看病所欠下的债务,我们已经联系了一位企业家,他愿意全部承担。”杨猛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愣了一会儿才大声说:“谢谢你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一定还给你。”“不用问了,我们都是朋友,祝愿你的日子越过越好。”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杨猛拿着电话,眼睛湿润着,感觉像做梦一样。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竟然让别人这么挂念。他感觉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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