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三年,上封王氏为宜妃,迁贲诸御林左将。十五年,上以宜妃为后,迁贲诸大将军,总西线秦事。十八年夏,恩推加封贲诸天策大将军、大司马……
贲为人,色取仁而行违,心不正而言伪,罔顾君臣之礼,多行僭越之行……
——《秋凉野史·权臣佞幸列传·王贲》
这位少女名叫琉璃,她是丽华夫人生前的侍婢,也是这雁载轩中唯一的女眷。琉璃年长胤之六岁,自从丽华夫人仙逝后,娴静与温婉的她便像长姐一样悉心照顾着胤之的日常起居。可是今日的琉璃却没有了往日的娴静,她正焦急的站在雁载轩的门口,翘首企盼着自己的殿下能早些回来。
胤之前脚刚踏进雁载轩的门槛,就看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快步跑了过来。
琉璃气喘吁吁的在胤之面前止住了步伐,对他连声说道:“殿下,方才从宫里来了一个公公,现在正在书房里等着您……”
“不就是一个宫里来的太监吗?你且带我去看看……”
看着琉璃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胤之苦笑的摇了摇头,但是旋即他就明白了琉璃的担忧。记得三年前的那个秋天,就是一个公公把自己的母亲从冷宫里带走的。琉璃肯定是因为那次的悲剧而在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以至于每次有太监造访,她就不免得担心一次。
想到这儿,胤之坚定的对琉璃说道:“琉璃,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是的,从自己请缨去代国联姻开始,胤之就不再愿苟活于卑微之中。他要为自己,为身边人而认真的奋斗一次。
琉璃深信不疑的对胤之点了点头,接着便领着他来到了书房之中。看见书房中垂手而立的小德子,胤之猛然一愣,连忙屏退了琉璃。
“小德子,你怎么来这里了?”胤之关上房门之后,就拉着小德子到了屏风之后,他低声问道:“莫不是你在含章宫那里出了什么纰漏?”
“殿下,奴才一切都好,王将军和王皇后对奴才没有起疑心。”小德子摇了摇头,神色颇为凝重的说道:“这次奴才冒死前来,是有几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告殿下。”
胤之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小德子坐下慢慢说。
小德子说道:“自从那日夜宴殿下主动请缨去代国联姻之后,王贲就非常愤怒。他回来之后就和王皇后还有庆王一起商量着如何除掉殿下。后来奴才借机对他们说如果现在除掉殿下,那么所有人都会怀疑他们,他们这才作罢。接着他们又问奴才该如何对付殿下,奴才没有办法,只得对他们说殿下懦弱卑微,倒是可以拉拢并加以利用……”
说到这儿小德子连忙跪将在地,请罪道:“奴才口不择言,还望殿下恕罪!”
“小德子,你不仅十分机灵,而且做的非常对。”胤之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小德子,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胤之说道:“将欲灭之,必使狂之。不仅现在你要这么说,就是以后他们再行问起我来,你一定要把我说的不堪大用才行。”
“他们倒是同意了奴才的计划,想来殿下应该收到了庆王的请帖吧?”小德子见胤之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王贲和庆王的意思就是,若殿下前去赴宴那么一切都好,若是殿下不去的话,他们便要对殿下下手了!”
胤之闻言一惊,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两封请帖,对小德子苦笑道:“敬王也同时邀请了我,而且还和庆王宴请的时间一样……”
胤之原本就不打算去赴庆王的宴请,因为一来代国联姻已经触怒到了王贲和庆王一派,胤之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二来父皇对于王贲一派疑心颇重,若是自己去庆王那里赴宴,父皇肯定会疑心自己。
“恐怕殿下去哪一边,都会得罪另外一边。”小德子看着那两封同样时间的请帖,颇为忧虑的问道:“那……殿下意下如何?”
胤之眉头紧锁着沉默了良久,他在苦苦的分析着眼前的局势和其中的利弊,眼下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完成父皇的要求,若是自己还没去西线之前便枉死在王家的手里,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泡影。父皇那里倒是不需要担心,只要自己救下武德三将便是对父皇最好的示忠。
念及此处,胤之举起了庆王的那封请帖,对小德子说道:“我去庆王府赴宴,只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既然以我的性命来威胁我,我自然也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胤之转而问小德子道:“闵王身死以后,王皇后和王家、还有父皇朝臣们对庆王的反应如何?”
小德子道:“除了王皇后对庆王有些冷漠,王家其他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至于皇上和朝臣他们,在王贲和王皇后的极力掩饰之下,他们虽然怀疑庆王,但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我就给他们点证据……”看着手中那庆王下的请帖,虽然庆王那奇丑无比的笔迹着实有点入目不堪,但是胤之的嘴角却露出了深深的笑意,他轻声读着那请帖上的内容:“十九弟如晤,本王定三日后于庆王府设宴,还望准时出席,切勿迟到!”
小德子不解的问道:“殿下,难道这证据就在请帖里面?”
胤之点了点头,颇为神秘的对小德子笑了一笑,接着他问小德子道:“小德子,你可认得敬王身边的那几个太监?”
“奴才认得敬王身边的小桂子,想当年就是他诬陷奴才偷盗财物,若不是丽华夫人出手相救,奴才恐怕早就死在了他的手下。”小德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正好,这次也一并帮你把仇给报了。”胤之合手笑道,他对小德子低声耳语了几句,接着便嘱咐道:“你从我这里拿点金帛,到时候递给那小桂子,等他帮我们的事情做完,你就亲手了结了他。”
小德子应声答是之后,便准备起身告辞了。可是当他末了离开之时,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胤之说道:“奴才这几日在王皇后的身边,却发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地方。那王贲与王皇后之间的关系好像颇为奇怪,每次议完事后他们俩总会跑到寝殿里面独处一阵。甚至有几次,王贲还曾留宿在含章宫里……”
“什么?”胤之闻言陡然一惊,虽然表面上王贲与王皇后是兄妹,但是这大安的朝臣百姓无一不知道这兄妹不是亲的。
王皇后的生父只是一个男娼,由于和王氏族女私通而生下了王昭信,其后她用了三十二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小的王家使女一步一步的爬到了皇后的宝座上。
震惊归于震惊,胤之还是吩咐小德子要少言多听。从古至今从来不缺少皇后乃至妃嫔私通的丑闻,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不仅很难起到什么作用,而且还会引火烧身。胤之更知道,若不能从根本上剪灭王贲和王家的势力,再多的丑闻也打击不了王皇后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