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亲妈妈的自白——
“你不是一个好妈妈!”儿子小海听说我要离开大哭起来,“别人的妈妈都和孩子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要儿子?”我忍住泪水抱起他,不知和他说什么好。小海8岁那年,我自费留学到奥地利,已经40多岁,学不出什么名堂了,为了给孩子开条通向外面世界的路,我还是毅然离开了家。
小海15岁那年终于来到奥地利,我决心让他接受欧洲最好的教育。儿子来后马上突击德文,我放下饭店的生意全力照管他,为他准备一日三餐,监督和辅导他学习。小海以笔试和口试双百分的成绩结束德文班学业,到奥地利一年,他就像土生土长的孩子一样讲一口流利的德语。
那一天我去寄宿学校看小海,他又问爸爸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他爸爸在莫斯科做生意。
“妈妈,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他双眼瞪着我,我一时哑口无言。“爸爸和女朋友走了,已经这么长时间,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还瞒着我,还把我当儿子吗?”
“妈妈是为你好,爸爸总有一天会回家,何必伤害你影响你的学习。”我哭了。
“学习,学习,除了这两个字你不知道说别的吗?你和爸爸都读了那么多书,处理事情并不聪明,我为什么一定要走你们的路?”
后来我卖掉在外省的饭店回到维也纳,小海也从寄宿学校搬回家。又和孩子生活在一起了,可是今非昔比,母子之间那种亲密融洽的关系再也不存在了。尤其使我担心的是小海根本就不好好学习。他开始逃学,白天蒙头大锤,晚上经常是到后半夜才回来。
丈夫的离去本已使我痛不欲生,儿子的变化更使我如掉到地狱中。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小海常去的迪斯科舞厅,烟雾缭绕,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我看到小海在酒台里站着发呆。回到家里我认真思考,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有很大的责任,两年来我一直是神志恍忽,对儿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我必须振作起来。
对小海,读书的话他一句也不愿意听。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我的态度非常明确,不读书就得做工,我不养活无所事事的二流子。小海说他在舞厅学放音乐没有工钱。我告诉他,在家里住我供饭吃,别的消费一概不管。对儿子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就是逼也要把他逼上一条自力更生的路。
小海以后再用钱就说借,我担心他酗酒吸毒,怕他去赌钱,更怕他变成只知伸手要钱的公子哥,每次给他钱都考问很长时间。有一次离开他的时间较长,我把他的生活费放在一个亲戚手里请她分期发送,结果闹到小海几乎到了断顿的地步,想想真的心痛。
“你不是一个好妈妈!”在一种多么不同的情况下,又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我那么小你就把我丢给别人,到奥地利不到半年你又把我送到寄宿学校,现在你又像一个刻薄鬼一样对待我。”
儿子收拾行装要搬走了,临走的前几天,他对我说,他不是“二流子”,将来会挣好多好多钱,挣钱也不给妈妈花。对他的孩子话我并不伤心,希望他赌气做出个样子给妈妈看。后来我几次到他打工的舞厅去看,只见他耳朵上挂着个大耳机,双手不停地在电唱机前忙碌着。小海终于走上了自立的路,多长时间了我这才松了一一口气。
那年圣诞节前,小海风风火火地让我帮他布置房间,原来奥地利电视台要采访他和他办的舞会。儿子小小年纪应该算是事业有成了,CHINAMAN(“中国人”,小海的雅号)在他的那个圈子里早就小有名气,开业不久的小海唱片公司生意也算兴隆。他早就忘了挣钱不给妈妈花的气话,总让我用钱就到他那里拿。
“小海,能理解你离开学校时妈妈对你的态度吗?”拿到公司营业执照那天我问儿子。
“理解,理解,破了你培养博土的梦,你是失望加担心。”儿子一语道出症结所在。小海天份很高,如果家庭不破裂,或者我压根就不离开中国,他肯定能受高等教育,也许会自己闯到国外读博士。作为母亲,我是不是做错了很多事情?
“你知道我从小就坐不住板凳,再说有多少博士都改行做生意了。”孩子的话也不无道,儿子离开我为他设计的轨道走上自己的路。如果当初我对他多几分信任,孩子肯定会少吃不少苦头。作为母亲,我行事的准则是不是有点不近情理?
怎样才能做个好妈妈?我不知道。为人之母,真难哪!
点评:赵女士是个事业有成的坚强女性,但作为母亲,正如她已意识到的,在孩子年幼时,由于离异的重创,她对孩子的教育,曾出现过误区。一是当她独身闯荡国外时,使年仅8岁的儿子远离无以替代的母爱;二是她太看重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并以此为中心,为儿子设计未来,以过高的期望值,让孩子载负。值得庆幸的是,当做母亲的感到难以驾驭已长成的儿子时,赵女土以做母亲的责任心,振作了自己,并把握了教儿子做人的原则,“逼”儿子走一条自力更生之路。曙光由此显现。当那个挂着大耳机、双手忙碌不停的儿子出现在眼前时,母亲能不感慨万千吗?
单亲爸爸的自白——
8年前,我和妻子办的是协议离婚手续。之后不久,她出国了,我带着当时18岁的儿子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不是所有离婚的人都是吵吵闹闹着分开的,至少我们不是。
记得离婚后不久的一个星期日,我们还一起把彼此双方的朋友叫到家中聚了一次。那天,我的妻子——应该称前妻——还像家庭主妇一样忙里忙外地招待着朋友们,格外热情。所不同的是她有时和这位低声说上一阵儿,又拉上那位去另一个房间呆上一会儿。当时,我还真不知道她在和朋友们说些什么,也没去问。毕竟是离婚了,各自的权利不同了,变了。
事后我才知道,那天她是在分别向朋友们托付着,请他们关照我们父子今后生活中的一些事。例如,她告诉一位老大姐,说我在婚后的十几年中从来没有单独买过衣服,能记下尺寸号码的都为我记在一个小本子上了,就是买毛衣时肯定弄不懂纯毛的和混纺的用处与区别,适时请这位大姐多帮忙。又比如:她竟然要求几位平时和我说得来的老朋友一定要按期来看我,说我好面子,心里有事不爱说,还是老哥们儿主动登门的好。如此等等,分门别类地托付了不少。
我知道她的这些托付后,很不高兴。离婚是我们自己的事,离婚后生活的不便是要自己克服的,怎么好给朋友们添麻烦呢。
再说,我有过8年上山下乡的经历,独立生活能力应该算是强的了。这么托付,叫我在朋友们那儿多丢面子呀。当然,除了不高兴,也还有另一种滋味留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