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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城堡行动(1)

春季,由于积雪融化造成东线战场上的路况惨不忍睹,迫使苏德双方的作战行动于1943年3月末告一段落,在此之前两军已苦苦战斗了9个多月。尽管动用了大量的精锐部队,希望能延续斯大林格勒胜利的势头,但红军最终还是没能阻止德军在乌克兰前线重新站稳脚跟、建立起一条稳固的战线,他们甚至还不得不忍受失败后那苦涩的眼泪。连日的战斗已经使得红军将士的体力完全透支,他们实在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一番,重整队伍以止住连日的颓势和早已疲惫的身心。而在德军这边,哈尔科夫地区战斗的成功显示了其高效的反击能力和尚可一战的实力,但毫无疑问,他们也同样遭受了惨重的伤亡,这就直接导致了战场上连续数月的沉寂。随着夏季的到来,已经恢复了元气的苏德双方开始酝酿新一轮的战事。

既然交手不可避免,那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该轮到谁先出拳了。与其说这是由战争双方领导层决定的,还不如说这是当时的国际形势所迫。对德国而言,连年的战火已经使国力大为受损,尽管总动员刚刚开始,但若不尽快扭转眼下被动的局面,日以继夜的消耗将使其难以为继;对苏联而言,在熬过了之前艰难的两年之后,红军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恢复,而美英盟国源源不断地向其“输血”,使其在同德国的交锋中占据了上风,加之自身的军工企业也在日以继夜地为前线部队提供足够数量的坦克和飞机。更为关键的是,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红军指挥官、兵员的素质已经大大提高,相反,德军却由于连年征战,有经验的一线作战兵员损失巨大,使得他们在战场上原先的那些战术优势正在一点点消逝,东线战场此消彼长。而在英吉利海峡的对岸,百万英美盟军也正虎视眈眈,希特勒有一万个理由去主动出击,赶在盟军开辟第二战场之前将东线的主动权夺回来!希特勒的确这么做了,他决定先发制人,在库尔斯克给对手以沉重的打击,进可北上攻打莫斯科,退可拉直从列宁格勒到罗斯托夫的东线战场,消除突出部。

根据最高统帅部的计划,德军将发起一次钳形进攻,中央集团军群负责从北面进攻;南方集团军群则从南面包抄,两翼夹击一举端掉位于库尔斯克附近的突出部。很明显,此次进攻行动对于两个集团军群而言都有潜在的危险,尤其是克鲁格元帅的中央集团军群,奥廖尔的突出部是他们向南发展、通往库尔斯克的桥头堡;但与此同时,在奥廖尔附近却部署着密密麻麻的红军部队,中央集团军群在挥师南下时也要冒着后路被敌切断的风险;而南方集团军群在向北挺进的同时也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顿涅茨河下游地区,原因也是为了不让对手有包抄其后路的可乘之机。

毫无疑问,在当时的情况下,进攻开始得越早,留给红军的时间也就越短,把握也就越大。但许多现实情况(诸如路况条件、武器装备)和一些高层指挥官的反对却使得这次进攻一直拖到了1943年7月。

“城堡”作战行动自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充满了争议,整个计划的制定花上了好几个星期,却又由于各种原因而被屡屡推迟。好几位高层将领都跟希特勒抱怨说要么尽快发动进攻,要么彻底放弃这次进攻计划;然而,希特勒却执意等待“一切就绪”之后再开始进攻,他决定动用刚刚投入量产的各款新式坦克(或多或少是受莫德尔上将的影响),并幻想着这些武器能产生决定性的作用;除此之外,大量的一线部队,尤其是装甲部队需要补充、加强。在1943年5月,南方集团军群有686辆坦克和160门突击炮可以投入到“城堡”作战之中,而到了1943年7月3日,这个数字就变为1081辆坦克(其中有一半为长身管的Ⅳ号坦克)和376门突击炮,实力明显加强;但在战线的另一端,红军也乘着这个机会大大增强了其守备力量。德国人进攻库尔斯克的准备工作早早地就被红军的侦察部队摸得一清二楚,苏联人迅速扩展了阵地,利用铁丝网及反坦克壕沟建起了一条条完整的防御系统,并布置了难以计数的反坦克武器,而且强大的红军机械化部队则作为后援隐蔽在这些防线后面,一旦德军装甲部队尽显疲态便给予其致命一击!

1943年6月29日,GD师接到了期待已久的出发命令,他们将在托马洛夫卡(Tomarovka)西北部的伏尔斯卡拉峡谷(Vorskla)一带集结,准备再次投入到作战行动当中。一天之后,部队穿过尘土飞扬的道路进入了预定的集结区域,尽管途中先后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耽搁了好一阵子,但在战争年代,前进的铁律要压倒一切,部队最终还是按计划到达了集结点。时至7月2日,除了极个别的作战单位之外,GD师下属各单位已经基本就位,霍尔雷恩少将亦在莫斯特什诺耶(Mostshenoye)南部建起了师指挥部,官兵们的神经都被绷得紧紧的,谁让人防不胜防。附近还筑有一条铁路,从东都能感觉到,很快、或许就是明天,一场恶战就要降临。

伏尔斯卡拉峡谷当地的地形非常崎岖,蜿蜒小道经常会被树林和小溪所阻隔,而小溪的河床滩地里还密布着众多的沼泽地带,南方向一直往西北延伸。这里的一条小山脉成了苏德双方暂时的分水岭,侦察机拍摄的照片显示了红军已经在那一带构筑起了一些战壕、炮兵阵地和反坦克壕沟——通常有几公里长,同时还伴随着数量惊人的碉堡和反坦克炮,很显然对手早已做好了准备。冯·纳特兹梅尔中校和他的参谋们认为红军应该已经在这里设下了两条防线,一条在齐克塞考耶(Cherkasskoye)附近,而另一条则位于其后,大约在杜布洛瓦(Dubrova),这两条防线俨然成了红军的主防线,不难想象激烈的战斗很快就将在那里打响。

而此时,在战线的最前沿,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刚在新的阵地驻扎下来的GD师尚未与对面的红军有任何面对面的接触,双方只有侦察部队在战线之间穿梭。德军侦察哨的前沿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和一条小溪,背后依靠着一座小山丘,正是这个制高点挡住了GD师向北窥探的视线。在真正的进攻战斗打响之前,德军必须发动一次突袭行动,拿下眼前的那座山丘并取得制高点,以便为炮兵提供更为准确的目标位置,同时剥夺红军对德军进攻准备工作的观察权。此时,站在GD师右翼的是第11装甲师,更远处则是党卫军装甲军,而在左翼则是第3装甲师的坦克和装甲车,他们同样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进攻的命令尚未下达,GD师旗下的一些部队已经按捺不住寂寞,开始行动了。位于右侧的GD装甲掷弹兵团已经在山谷和莫斯特什诺耶两侧的溪谷里集结完毕。7月4日下午,第3营在泊尔克上尉的率领下绕过主防线,同一些兄弟部队一起袭击了前方不远处的村子,并获得了成功。掷弹兵们惊讶地发现,在前进的部队中包括了一些他们素未谋面的坦克——豹式坦克!根据希特勒本人的意思,200辆全新的44吨级Ⅴ号坦克(又被称为豹式坦克)于7月1日被送到GD师的战线上,连同GD装甲团一起组成一个独立装甲旅,很多人将这些钢铁怪兽视为“城堡”作战中的决定性因素,而普通士兵则希望这些大家伙的到来能给接下来的战斗带来好运气。对于豹式坦克的性能,官兵们更多的还是持谨慎怀疑的态度。在行军进入集结地区期间,细心的士兵经常注意到其排气管中冒出的白色蒸气,如此醒目的蒸气非常容易暴露己方装甲部队的行踪;另外,那些笨重的豹式坦克发动机还会时不时地熄火,迫使装甲兵们狼狈地爬出坦克进行自救。没行进多久,就先后有6辆豹式坦克由于各种原因无法继续行动,停在路中央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士兵们很难想象一旦真的上了战场,这些玩意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帮助。

在开战前夜,工兵部队总是干些最不起眼,但却极具危险性的活:扫雷!GD突击工兵营2连在鲍尔特索菲尔中尉的带领下,用一天时间清除了大约2700枚地雷,在这次行动中没有一人殉职。其次,想要突破红军经过加固的阵地而又不用付出过于惨重的代价,就必须拥有强有力的炮火支援。GD装甲炮兵团团长艾尔布雷奇特上校为我们描述了在这一地区进行炮火准备所需要面对的巨大的、不可预见的困难:进行炮火准备的关键就在于集中火力在敌军阵地上撕开一道缺口,以便后续的攻击部队可以顺利通过并朝纵深发展。然而,当时的形势只允许我在第一时间压制敌人,虽然右翼和左翼的友军——第11和第3装甲师都贡献出了他们的炮兵团供我指挥,但是现有的弹药储备仅仅能够让部队在一小段时间内进行弹幕射击,那种类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长时间连续弹幕射击将不可能在此重现。但无论如何,我都为能够同时指挥三个炮兵团而感到骄傲,尽管在此期间我会有一次甚至两次小小的失误。

我们和敌人的阵地之间隔着许多小山,虽然侦察部队不时会越过这些小山丘以获取有关红军阵地的情报,但是这依然无法让我们真正了解敌人的部署情况!对于我们的炮手来说,这样的情况自然让人很不舒服。我的参谋们必须花数天甚至数星期的时间来掌握对手的确切位置,在研究透彻之后才能向其倾吐炮弹,这是缺乏弹药时最老土但也最管用的方法,但却是最不现实的办法。此外,一套完备的通信系统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当我们到达前线的那一刻,留给战士们的准备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各个营的阵地位置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观察哨又应该布置在什么地方呢?这些问题在进攻前一天的下午依然没能得到解决,或许这已经太迟了。

由于无法依靠地面侦察力量,只能转而向空军求助,我们需要航空照片!我很快就得到了几张,质量非常不错,但不幸的是,这些照片的拍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根本无法分清哪些是战壕,哪些则是伪装阵地,连集团军群航空照片处理中心的专家们也谨慎地说道:“也许那是俄国人的假阵地,也许……”

随着战斗的日益临近,忙碌的日子也开始了,每天总有干不完的活。霍尔雷恩少将经常会将各团、营级指挥官叫到他的师部开圆桌会议,协调各部队的行动,我在会议上不得不经常修正那些一线部队指挥官们的期望(大家原先的期望值实在太高了):由于缺乏足够的弹药,炮兵团的弹幕射击只能维持几分钟!参谋长冯·纳特兹梅尔中校允许我们在完成炮火准备之后独立行动,并批准了我提出的所有作战方针。我很高兴能在战斗开始前得到上级的充分信任……

为了解决炮兵部队观瞄困难的问题,一次旨在夺取前沿高地的试探性进攻于1943年7月4日下午打响了,几架斯图卡呼啸着从德军阵地上空飞过,掀开了攻击的序幕。在最后的几枚航空炸弹落地爆炸之后,GD装甲掷弹兵团(以下依旧简称掷弹兵团)3营一马当先,冲出了战壕;同时他们还得到了突击炮营1连、反坦克炮营1连和突击工兵营4连的支持,目标就是那座不知名的小山丘。但守军的顽强却大大出乎进攻部队的预料,数小时之内伤亡人数不断攀升。转机出现在当天下午16:00左右,山丘右侧的战壕终于被拿了下来!牢固的红军阵地出现了漏洞,突击工兵营的部队顺势一拥而上,于45分钟之后占领了整个山丘,在那儿缴获的重型迫击炮和反坦克炮已经足够说明眼前红军的火力强度相当了得。从左翼发起进攻的掷弹兵团3营却并不怎么走运,指挥官博尔克上尉因触雷而失去了一条腿,不得不被送往后方的医院;而士兵们则必须冒着大雨攀上陡峭的斜坡,红军精准的迫击炮火一次又一次地迫使3营士兵停下脚步,一直等待友军从右面攻上山头之后,掷弹兵们才能结束眼前的战斗,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付出了非常高昂的代价。不管如何,这次进攻让炮兵团获得了一个不错的观察位置,拔除了GD师前进道路上的一根钉子。

当7月5日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后,霍尔雷恩少将和他的部队已经为这次进攻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心情等待着吹响出发号角的那一刻;坦克和所有自行火炮都已经部署在了前进道路上;而在炮兵阵地里,紧张和激动的情绪已经传染给了每一个人,或许眼前这场战斗的成败就取决于最初几分钟的弹幕射击能否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如果这一波攻势没能达到最初预期的效果,那么这场战斗极有可能会走向失败。下面是一份来自GD装甲炮兵团团长艾尔布雷奇特上校有关库尔斯克战役开始那一刻的描述:

抬头看看墙上的摆钟,天哪,已经是凌晨1:00了,过不了多久天就要放亮了!如果一切顺利,那么我的炮兵观察员应该还在继续向目标靠近,以便能确定射程。摆钟滴答滴答地响着,留给我们用于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4个营都向我报告说他们做好了开火的准备,看来大范围的弹幕射击即将开始。第2营的舒伯曼少校突然快步朝我们走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刚才躲在散兵坑里的时候,营长就在我边上,俄国人的一枚迫击炮弹飞来,把他的整个脑袋都炸飞了,恐怖极了!现在该是我们开火还击的时候了,我们要求对敌人的目标进行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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