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之际瞥见一个秀丽的丫环,端着一个茶碗进来,单单几乎是当场石化。
张嬷嬷呆愣了良久,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道:“王妃身子娇弱,王爷特命老奴送来补身子的良药。”
她轻合眼帘,久久无语,再抬眸时,眸中一片清明。她上前一步,接过茶碗,娇颜中一抹讥诮的嘲弄表情一闪而过。
她端起茶碗就往唇边送去,汤药再苦,也不如心苦。她几乎是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她把空碗递回的刹那,腹中开始疼痛难忍,很快地,冷热交替,让她轻轻颤粟着,额上直冒冷汗,浑身泛力地几乎要滩软在地。
她慢慢向屋中的软榻上靠了过去,手扶着榻座上,她轻启薄唇,芫尔笑道:“有劳嬷嬷,代我谢过王爷赏赐!”
见王妃面色苍白如纸,张淡便疾跑了过去,“王妃,你怎么了?奴婢......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她出言制止了张淡的提议,“我并无大碍,想必是我福浅,难受进补,有了副作用,着实是暴殄天物。”
面前娇弱的女子,早已洞察这补药的真实含义,不仅没有大哭大闹,反而沉稳、淡笑自如。
张嬷嬷心中愧疚,双目之中浮现几许钦佩,几许歉意。她恭恭敬敬地俯身行一跪拜礼,“老奴告退。”
张淡美目大睁,在王府中这么久来,都未见张嬷嬷向他人低过头,今日竟行此大礼。
单单微微颔首。待张嬷嬷退下后,单单出言急道:“扶我到床上躺着。”
张淡把她扶到床上,看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便急道:“王妃,你的脸色很差,我还是去请大夫吧。”
“不......千万不能去。”她伸手扯住张淡的衣袖。
“为什么啊!生病了,怎么能不请大夫呢?”张淡不解王妃为何如此固执,有病不看。
纵使张淡再怎么机灵,到底还是涉世未深的丫头,她怎么能明白那碗补药的含义。
凌楚默,他好狠的心,杀人都不用磨刀,呵呵!
忽然记得还有个暖袋,张淡小时候听说过乌国三宝,知晓那是个好宝贝,见单单的身子冷若冰霜,便温言道:“要不,我拿那个暖袋装点热水,给你暖暖身子?”
“那个暖袋我就赐给你,拿走它,我不想再看到它。”
“那个?”张淡越发地不解了起来,刚才收到王爷的礼物时,王妃不是还很高兴吗?这时候什么变了?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换句话说,给一个甜枣换你一巴掌。他用这个宝贝暖袋,换取她的终生不育。这个交易,她始终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她不想再看到那个暖袋,她怕有朝一日,睹物时思及今日之况,自己会情绪失控。
一碗绝育药,让她变得不再完整。抓紧了锦被,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落下,她忽然笑了,笑得涩然,亦笑得开怀。
她不怨他,反倒要谢他,是他让她不再迷离,不再茫然。
从此后,无牵无挂,无论于他,还是于自己,都是一件极好的事儿。
聪明与愚纯只是时间差,两件事儿想到一块,张淡顿悟,“是,是王爷,王爷赐的药里有毒?”
“小丫头,切勿妄加猜测。”
“王妃,你快说到底是怎么药啊,你中毒深不深啊?”
“不是毒药,是绝育药。”这撕心裂肺的痛楚,足见其药量下得重。让她终身不育,果然够绝。
张淡秀颜苍白,懊恼不已,自责没有抢过药,把它砸了。
张淡是个生性纯朴的丫头,不想累及她,单单忍着痛楚,严肃叮嘱,“此事不得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