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枫红的身影小跑出去,红月又看着已经被扶起来的宁秀儿,温和一笑:“妹妹不用担心,皇长子福泽深厚,一定会有天神庇佑的。”
宁秀儿惨白着脸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又被她制止,转而看着轩辕北:“皇上,宁妃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皇上还是快快送她回宫吧。”
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她喜欢这个动作,似乎无论对着多么高大的人,好像自己都是高高在上,蔑视着一切。
“这个自然。”帝王幽幽说着又看了她一眼,见那张脸皮始终挂着平和的笑意,便抱着宁秀儿去了。
红月遣退了另外几个嫔妃,正要离去,却看见另外一人站在不远处,那通身的气派,正是瑞王瑾。
轩辕瑾站在树下,正将宁妃遗落的拍子从枝头摘下,才看见红月:“臣弟见过皇嫂。”
红月颔首:“皇弟怎么来了宫中?”
先帝有三子,轩辕北为长,由梨妃所处,二皇子轩辕澈才是正宫皇后、如今太后萧罗亲子,眼前的这位瑞王,则是当年息贵妃所生的三皇子。息贵妃正是红月的亲姑姑,因此她与瑞王是表姐弟,自然亲近一些。
“有关明年祭天事宜,一些细节要请示皇兄。”瑞王瑾一袭锦衣,通身贵气难言,加上他刻意装饰,越发显得华丽显贵。单就一个“贵”字而言,连轩辕北也不及他。
“皇上此刻恐怕现在挪不开身,皇弟怕还要在御书房等一下。”
“无妨,皇兄许臣弟可以自由走动,臣弟先去千秋阁转转。”
瑞王掌管礼部,近来为了祭天一事常要往御书房议事,才有了轩辕北的特许。红月看了他一眼:“皇弟去吧,本宫也该回了。”
“恭送皇嫂。”
红月颔首,转身走了。
宁秀儿身体娇弱,索性胎儿坐的稳,并无大碍,轩辕北夜里自然留在储秀宫宽慰她,一夜过去,平静无事。
这日午后,红月用了膳,做什么都没兴致,便让宫女点了熏香,打着扇在榻上小睡,正困意朦胧,有宫女传话,说忠国侯拜见。
忠国侯息封贤,正是她的父亲。
红月强打了精神整理衣衫,来到外殿正襟危坐,见到父亲入殿下跪行礼后便请他坐下,示意宫女上茶,始终不曾失了皇后的礼仪。
“父亲入宫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朝臣入后宫探望需得请示轩辕北,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风波。
息封贤方才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是有些事情,关于映月的。”
红月哦了一声,心中嘲讽。除了自己那个妹妹,谁能让眼前这位忠国候如此为难。
“可是为了与贤王的婚事?”也端起茶水吹了吹,同时掩去嘴角那抹冷笑。息封贤默然,她道:“映月不是小孩子,这里的利害关系,父亲可与她说过?”
“说过,映月要是能嫁与贤王为妃,于我们有利无害。可是她……”欲言又止,息封贤为难地看了她一眼。
红月挑眉,忽而心头一动:“莫非她心中有人?”那个贤王轩辕澈乃是太后亲子,生得丰神俊朗,号称江祈第一美男子,更与轩辕北手足情深,如今位居高位,为人谦逊正直,天下女人无不趋之若鹜。若非心有所属,如何不愿。
“是啊,她还说非那人不嫁……”
“非君不嫁……”从鼻端出了一口气,她将茶杯往手边的几上重重一放,锦瓷与红木碰撞的闷响使得息封贤猛然惊觉这殿内不知何时已只剩了他们父女二人。红月正色看着父亲,许是方才的茶水泡的太浓,此刻舌根都泛着苦意。
“今时不同往日,宁妃有孕,女儿后位不保,左相权倾朝野,父亲却被削了军权……轩辕北恨我们息家,他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好过,姑姑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父亲疼爱映月,最先保的应该是她的命!”
红月的姑姑,就是瑞王瑾的母亲,先帝的贵妃,息封贤的姐姐,死的很惨。
“你说的这些,爹又何尝不知道。”息封贤皱眉,又叹气:“我想过了,这件事就算映月愿意,皇上也不会答应,你不好出面,只有一个人能做主。”
红月心中掠过一个名字:“太后?”
息封贤点点头,息家倒了,左相宁如海只会做的更大,于太后不是好事……人之常情,红月也赞同。
“此事绝无问题。”抬眼又见父亲还欲言又止,柳眉微挑:“父亲还有什么事情为难,不妨说来听听。”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滞,息封贤嘴唇已经开开合合反复了几遍:“映月喜欢皇上……”
他说着端起茶水没去看女儿的样子。
手边的龙纹铜炉内嗤地一声,袅袅青烟晃动了两下。
“原来想进宫啊……”心有了悟,面上不见半点异色,看的息封贤心中一毛,头顶飘过女儿凉凉的嗓音:“那父亲可要好好劝劝妹妹了,这宫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女儿命苦,怕是会死无全尸,映月可是父亲的心头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女儿不孝先走了一步,可要父亲日后可怎么办……”
哐当一声茶杯被碰翻在地上,息封贤看着红月,一口闷气噎在胸口,又怒又愧又难堪:“红月,你这是……”
“女儿这是为了她好。”轻音飘荡,十指蔻丹刮过铜炉外壁,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沙沙声:“当年若不是父亲和姑姑联手害梨妃惨死,轩辕北又怎么会恨我息家至此。四年前与梁若开战,父亲手里尚掌着几十万大军,他不敢与我们如何,现在我们兵权已失,可轮到他报仇雪恨了。”顿了顿,凤眸一利,刀子一边甩向自己的父亲:“这些事情父亲为何不告诉映月,让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