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端起清汤喝了一口，吞咽间将那股恶心强行压下，而后抿嘴笑笑：“味道很好。”
太后满意地点头：“鹿肉肉性温和，能益气血，天气渐冷了，皇后应该多吃些才对。”说着竟又夹了一块放入她碗里。
“谢母后。”面上看不出丝毫勉强，正要动作，一双象牙的筷子却先一步将鹿肉取走。
红月微微侧头。
“皇后近日染了风寒，还是不宜油腻。”轩辕北瞥了她一眼，转而将肉放进自己嘴里细细嚼着，红月移开视线，平静地毫无波澜。
两人的对视被太后看在眼中，感到有些异样：“皇后染了风寒？要不要饭后宣太医来看看。”
“臣妾只是前日夜间受了寒，已无大碍，不必请太医。”
前日正是十五，貌似无心，一语双关。太后看了轩辕北一眼，后者则继续嚼着食物。
“那皇上多吃一点。”沉默了一会太后又将盘子往轩辕北面前推了推：“鹿肉滋补，皇上龙体安康，百病不侵，天下和后宫才能平静祥和。”
也不知有意无意，“百病不侵”四字说的有些飘忽。
“皇儿明白。”轩辕北轻声应着，开始埋头苦吃，午膳便这么尴尬无味地过了。
又用过茶，太后只道累了，轩辕北便牵着红月离去。所以“牵”着，乃是临走前太后硬将他二人的手掌叠在一处，用目送着离开，因此这貌合神离的帝后不得不在太后的视线范围之内牵着手。
红月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牵着，此刻却感到十分难受，来到御花园便抽了出来。
“你的手很冷。”轩辕北突然道，红月有些不明所以，就嗯了一声。
她连心都是冷的，何况是手。
轩辕北张了张嘴，眼角却捕捉到一点颜色，顺着望去，就看见不远处的汗白玉的拱桥上飞开几只莺燕，蓝绿皆有，围着一个素雅的身影，倒像是众星捧月、百鸟朝凤，纷乱欢快地嬉笑着而来。
中间那人正是宁妃宁秀儿。
她一袭鹅黄的烟罗裙，妆容淡雅，眉目如画，体态清瘦，自有一股风流韵致。简单大方的流云髻盘在头上，坠着几支步摇，仿佛要把纤细的脖子都压断。
这娇滴滴的美人啊，真的能生出孩子？红月轻笑，想起太后的话。
皇后只管怀上皇嗣，剩下不相干的人和事，都有哀家在。
宁秀儿注定得不到太后的赏识与宠爱，现在想来，平帝在位时宁相便与她意见相佐，还指萧罗娘家外戚势力过大，据说萧罗兄长的死也与宁相有关。
只是宁相权倾朝野，当年也一手扶持轩辕北登基，太后不好与他撕破，但决不允许宁秀儿在宫中做大。
此时那几位嫔妃一看见轩辕北与红月站在一起，都跟着宁秀儿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宁秀儿三个月的身子，小腹已微微凸起，弯腰行礼的动作还是做的不含糊。
轩辕北嗯了一声，道了句平身，没有去扶。
红月看了他一眼，又看着面前一众女子，随口笑问：“妹妹们这是要去哪啊？”
“回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紫美人有了身孕，正好得了些酸甜的玫瑰果酱，便想着给她送去一罐，路遇上了姐妹几个，这就一同往幽兰殿去。”宁秀儿答话，低眉顺眼的样子舒心极了。
红月哦了一声，见她的贴身宫女手中确实捧着一个罐子，一边笑道：“本宫也爱吃玫瑰果酱来着。”
宁秀儿立刻露出惶恐并且十分荣幸的表情，轩辕北却突然插了一句：“玫瑰酱甜滑腻口，皇后还是少吃吧。”
红月有片刻的充愣，又想到午间的那鹿肉……她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瞟见他的脸依旧没什么表情。长睫低敛：“皇上说得是。”
宁秀儿几位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红月已经迈开一步，转身对着轩辕北行礼：“臣妾有些不适，先行回宫了。”
“朕送你吧。”那华丽的嗓音自头顶滚过，红月有些不确定是否自己听错，轩辕北白日很少在后宫走动，多是在御书房议事。
正诧异着，轩辕北已对着宁秀儿几个道：“你们也去吧。”
宁妃带头恭送，红月嗯了一声，看了轩辕北一眼，与他并肩走了。
没走出多远，忽而一阵秋风袭来，只听身后有人轻呼，一片鹅黄的丝料便自身侧飞出，红月想要顺势抓住，那布料的一角却堪堪从指间溜走，随着秋风飘落，挂上不远处一棵桃花树的枝头。
“去给宁妃拿下来。”那种轻薄的雪绢帕子是今年南方的贡品，每条上都绣了不同的花样，因为数量少，除红月挑了几块，宫中稍有些品级的嫔妃们一人只得了一条，宁妃这条是轩辕北亲自为她选的，上面就着兰花的图案。
兰花优雅却娇弱，暗示了帝王的喜爱与怜惜。
铃儿离得最近，走过去取，无奈那枝头太高，她怎么也够不着。
“玉儿高一些，让她去取吧。”宁秀儿忙推了把自己的宫女，自己也要上前，却不小心踩到了裙角，啊地扑到地上。
这一下可炸了。几个嫔妃忙往一边退，就怕沾着一星半点。轩辕北上前亲自将她抱起，宁秀儿已经哭了，抓着他的胳膊说孩子孩子。
“没事，不会有事的。”轩辕北拍了拍她的肩轻声安慰道。
红月从鼻端轻出了一口气，目光依旧平静如流。她站在原地不动，凤眸一转便将众人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铃儿身上：“去请太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