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岚岚阖上双眼,任由泪水滚滚而落。
深宫寂寞,有谁解得她的痛苦和悲伤?
试问世间哪个女子,不渴望被夫君捧在掌心,好好地呵护怜爱,可是她……
注定了用一生韶华,来换这盛世辉煌,又有谁明白她心中的痛苦和凄凉?
夜色静寂,司徒越一个人,依在院中的梧桐树下。
“阿越。”淳于莫披着衣衫从屋子里走出,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我。”待他走到近前,司徒越把她拥入怀中,深深地注视着她,“丫头,我一直都很好。”
“阿越。”淳于莫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阿越。”
她满怀的依恋,让司徒越倍感欣喜。
他锁紧她的腰,低头吻她。
“丫头,丫头。”
忽然,淳于莫眉头微微一挑,司徒越立即敏锐地察觉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小腹有些难受,应该是那个吧。”淳于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快回屋子里歇着吧。”
司徒越把她送回房中,替她脱掉外衣,扶她上床。
看着她躺进被窝里,替她仔细地掖好被角。
“阿越。”淳于莫睁眼看着他,眼里忽然泪珠滚滚。
“怎么了?”司徒越惊奇地看着她,“好端端地,怎么哭了?”
他抬起手,擦去她脸上泪水:“我不是在这里的吗?”
淳于莫只是哭。
“傻丫头。”司徒抱紧她,“我不会有事。”
“你若有事,”淳于莫一笑,“……”
却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心意在那一刻决定,再没有丝毫更改的可能。
“阿越。”淳于莫坐起身来,“你睡吧。”
司徒越紧紧地抱着她,许久许久方才分开。
自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就渴望着天长地久,不晓得前方是风波险恶,还是地狱十重,我只是如此执着,守候你的心。
因为那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温暖。
司徒越睡着了,呼吸均匀。
淳于莫看着身侧男子的脸,心思空明。
阿越,你真会为了我,而放弃那些仇恨吗?
这个世界,是否容许我们感情的存在呢?相爱得最深的时候,还是无法阻止外界的狂风暴雨。
有谁知道,呆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的心有多痛,多难受,多……无助。
阿越。
淳于莫凑过唇去,亲吻着他的额头,阿越,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最爱的人,希望你可以幸福。
“没有动静?”
佟岚岚的表情很奇怪。
“是,没有动静。”
“难道说,司徒越确实已经不打算再回到皇宫里?”
“如果是这样,那太后……”
佟岚岚沉默,司徒越回来与不回来,她的计划都会如期实施,绝不会容许有任何的疏漏。
“你下去吧。”
“奴才遵旨。”
待刘德离去,佟岚岚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如果司徒越不回来,那她只能以平王世子代之,只要司徒皇室诸人没有异议,她的计划可以安然执行。
九月初八,是个晴朗的天,长长的仪仗队从云都出发,前往天坛。
佟太后稳稳地坐在御辇之中。
混迹于人群里,司徒越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支队伍。
曾经,他也是那支队伍里的一员,如今,却是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平静地站在这里,旁观着所有的一切。
“主上。”一个年轻男子擦到他的身边,“您,您真的打算……”
司徒越一摆手:“先按兵不动,仔细观察。”
“是。”
队伍平安到达天坛,司礼官先登上台阶,手持燃香,叩首而拜,然后启唇吟唱,唱完赞词后退下,再由年轻的平王世子代天子祭。
一切十分地平静,然而,当平王世子走上高台时,四周忽然阴风大作,乌云滚滚从四面而来,平王世子吓得脸色发白,手中的燃香啪地落地,跌成两截。
阶下众人都愣住了,这,这可是不祥之兆!
平王世子发一声喊,忽然以手掩面,踉踉跄跄地从天坛上狂奔下来,抬步便往大门外冲去。
“世子!”佟岚岚大为恼怒,不由得喊了一声。
世子略怔了怔,然后继续往前跑,蓦然一道闪电划过,平王世子扑倒在地,竟被烧成一团焦炭!
这,众人目瞪口呆,倘若说此前,只是偶然,可是现在——
佟岚岚脸色煞白,她从未预料,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太后。”司礼官扑过来,跪伏于地,朝着佟岚岚重重叩头,“这是南华国历代先祖妈刀的征兆,先祖发怒了。”
“胡说八道!”佟岚岚一脚将他踢开,双眼盯着那方祭坛,她其实是想自己手持信香登上那个制高之点,但是一股奇异的力量阻止了她。
那是恐惧。
是深深的恐惧,是对于司徒家的恐惧,也是女人骨子里的恐惧。
佟岚岚到底没能跨出那一步,而是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失败了。
“回宫。”蓦地转身,佟岚岚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文武百官紧随其后,当他们跨出门的瞬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暴雨倾盆而下。
靠在辇轿里,佟岚岚紧紧地攥着轿栏,凤眉紧蹙,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难道一切,真的是天意?
冷汗一滴滴从这个刚强女子的额头上滚落,佟岚岚再次感受到,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庞大压力。
压得她无法喘息。
“呵呵。”隐约间,她忽然听见一阵低沉的笑声,转头看时,却见司徒鼎正坐在旁边,定定地看着她。
“啊!”佟岚岚毛骨悚然,失声尖叫。
“岚岚。”男人凑近她,甚至用一只手挑起她的青丝,“你还好吗??”
“皇,皇上。”佟岚岚面色发青,忽然间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摆脱这个男人的包裹。
或者说,掌握。
“皇上。”
“我想看看你。”司徒鼎眼里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想看看你,到底要怎么样。”
“皇上。”佟岚岚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自己曾经爱过的男子,居然会……
“岚岚,你何必这样累呢?放松放松,好好地歇歇,好吗?”
“不。”佟岚岚摆手,用力捶着他的胸脯,“你走开,走开,走开啊。”
“太后?”刘德惊怔的声音从轿外传来,“太后你怎么样了?”
佟岚岚一身冷汗,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一直用力捶着的,都是窗栏。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强令自己镇定:“加快速度。”
“是。”
等回到凤宁宫,佟岚岚一进殿门,立即关上了门扇,扑到床上,把自己整个人紧紧地缩进被子里,牢牢地捂住自己的身躯,她觉得冷,彻骨地冷,很冷。
冷得让她发疯。
那个男人,那个曾经同床共枕数年的男人——她以为摆脱了他,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
有些奇怪的联系有如蜘蛛网一般,始终缠绕着她。
瞪大双眼,佟岚岚呆呆地看着帐顶,恍惚间像是看到一张巨大的蛛网,铺天盖地朝她罩下来。
“啊!”佟岚岚不由发出声尖叫,屏风外旋即响起一个声音,“太后。”
“去,去叫薰儿,去叫安儿他们来,快啊。”
刘德领命退去,不一会儿,带着几个年轻男子走进,佟岚岚让他们脱了衣衫,抱着男子一通疯狂纠缠,羽里的恐慌方才消退。
佟岚岚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见一声惊叫:“太后,太后!”
佟岚岚霍地睁眼,却见薰儿的脸色整个都变了,不由一怔:“怎么回事?”
“太后,您的头发,头发。”
佟岚岚一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了?怎么了?”
“太后。”薰儿掩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佟岚岚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赶紧坐起身来,撩开纱帐,“刘德,快去镜子来!”
“嗳!”刘德答应着,却迟迟不敢去,谁知道看清楚镜中之人后,太后会是怎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