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物力,财力,退路,每一步,他司徒竟都必须料算得清清楚楚,倘若有丝毫的差池,他必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竟并不怕死,自来谋反这种事,都不是怕死之人可以做的,司徒竟也不担心失败之后会怎样,是否牵连家眷,是否尸骨无存,他在想的是,如何攻破最难的那几个关节。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啊。
司徒竟就这样地想着,想着,然后昏昏地睡了过去。
而司徒越在石窟之中,不知不觉间已经突破了神功六重,现在的他只觉内力充沛,已然可以试试一拳把石洞给打穿了。
调理好内息,司徒越走到洞壁前立定,深深地吸了口气,运足力量一拳挥出,却听轰隆一声响,石壁蓦然炸开,露出后方一处峡谷。
原来竟别有洞天?
司徒越破洞而出,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着那种难以言说的畅快。
真痛快。
足尖一点,他飞上半空,于树枝间蹿来蹿去,轻灵有如猿猴。
几个起落间,司徒越已然冲到峡谷口,然后转头不屑地朝后方看了一眼,急速离去。
她一定等急了吧?
想起那个女子,司徒越归心似箭。一路飞纵,黄昏时分便回到了小镇上,可等他推开小院的门,听见的却是喧嚷人声,看见一大群人打着赤膊,正在那里呼二吆三。
司徒越怔住。
这还是他们相依为命,真情相待的那个小院子吗?还是他们的桃花源吗?
曾经,她站在树下,对他微微浅笑,曾经,她拿过他的发丝,和自己的结在一起:“阿越,我们一起白头到老,好不好?”
一切恍然如梦。
“你找谁?”男人粗鲁的声音打破他的梦幻。
“原来住在这儿的人呢?”
“没人。”那汉子满脸横肉,下巴上还有两撇胡须,“早就没人了。”
“没人?”司徒越一阵恍惚。
“你没事别傻站在那里,对方十分戒备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
司徒越只得退了出来,再看那条繁华的街道,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有什么意思呢,没有她,世界如此荒凉。
他的淳于莫呢?那个曾经说,我一定会等你的人呢?
这世上有很多事,往往是不等人的,不等你去,一切已经结束了,再也不会剩下什么。
司徒越在大街上找了一圈,却没有打听到关于淳于莫的任何消息,他只得找家酒楼,要了酒菜慢慢地吃着喝着。
等吃饱了,喝足了,司徒越又要了客房,慢慢地洗澡,洗完澡他长长地,舒服地吸一口气,觉得这日子……似乎也不错,离开了皇宫里的繁华与喧扰,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这种感觉很微妙,难以用语言形容,就像刚吃完一大锅鱼汤,整个身子都暖融融的。
司徒越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总而言之是这样。
他热切地喜欢着那种感觉——人其实很多时候,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的。
在一个地方,感觉完全不一样,或者舒适,或者难过,或者讨厌。
夜里,司徒竟翻了身,情不自禁地朝旁边摸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的味道,那种很温暖的馨香,甜甜的,让人心醉。
可是今夜她不在。
司徒竟索性坐起身来……点燃烛火,想着心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母亲的面容已然变得很模糊,反倒是她的倩影,越来越清晰……
“莫莫,你在哪里呢?莫莫……”
司徒越不由叫了一声,然后翻身下床!
屋里空空如也,唯有一灯如豆,没有淳于莫。
司徒越心中忽地阵阵发紧。
她居然不在。
司徒越一阵头痛。
他扶起墙壁,慢慢地直起身来,忽然觉得很潦倒,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莫莫。
那是他在这红尘俗世,倾尽全力想要保护的,那是他唯一温暖明净的心。
希望你能记得。
司徒越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他要出去寻找淳于莫。
从家里出来,司徒越沿着长街走去,看见了商贩,高楼,熙攘人群,然而却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淳于莫……
司徒越的心愈发地揪得紧了起来,几乎每一个年轻女孩子经过,他都会觉得那是淳于莫,只是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这天傍晚,司徒越走走停停,至一座庄园前停下,抬头看去,那粉白的墙上探出几根柳树枝,望去格外的清新。
司徒越并不想进去,只在庄园门外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园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走出个人来。
“这位小哥。”对方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可有什么事?”
司徒越很茫然,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请问,你们可有见过——”
他刚说了一句话,忽然看见后边一抹人影子飘过,司徒越浑身振奋,赶紧跑过去:“莫莫!”
女子抬起头来,有些怔愣地看他一眼,手里的竹篮掉到地上,两个人冲到一起,互相搂住彼此。
“莫莫。”司徒越喊着她的名字,“你去哪里了?”
“我……”淳于莫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去咱们住的小院看过了,那儿半个人影都没有,把我都快急死了。”
“对不起。”淳于莫抿抿唇,“我不知道。”
“没事。”司徒越揉着她的脸庞,“你不要难过,咱们再找个小院子就是。”
“嗯。”淳于莫点头,无论如何,他们两个人都还在,这就很不错。
两人手挽着手走开,一路寻寻觅觅,暂时寻到个很偏僻的小院子,住了下来,淳于莫生火做饭,司徒越一直呆在她身边。
“那天,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司徒越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下,淳于莫微怔:“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跟踪你?”
“我也说不上来。”司徒越摇头,有些不知所措,“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
“没事。”淳于莫摇头,“看样子,他们似乎……”
“不要多想了。”司徒越打断她的话,“现在我只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
“我也只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
淳于莫无比肯定地道。
“那不就结了?”司徒越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好。”淳于莫深深地吸口气,“从此以后,我们俩在一起,不管有什么事,咱们俩一起面对,可以吗?”
“好。”
“我怎么感觉,”司徒越想了想,“始终有人在盯着咱们似的,但那是什么人,似乎又分辨不明白。”
“确实是这样。”淳于莫也点头,“论理,咱们俩已经不想去招惹外面那些人,那些人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司徒越肯定地点头,“明天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布置咱们的家。”
“好。”
休息一夜之后,两人便出去买东西,什么油盐柴米一大堆,还有各色的衣服,等回到家里,莫莫才想起一件事来:“阿越,你觉得咱们现在这样,足够安全吗?”
“你是指什么?”
“我总觉得,”淳于莫皱着眉头,“像上次的事,会再度发生。”
“我不懂你的意思。”
“总之,我不太希望再有人,干扰咱们俩的生活。”
“我……”司徒越想了一下,其实在他看来,倘若不想再受任何人打扰,就他们俩在一起最好,但是如果想保证绝对安全,这个却要如何保证呢?
“阿越。”淳于莫站起身来,走到司徒越身边,张开双臂将他抱住,“你知道吗,我渴望了很久,一直渴望过上一种平静的生活,期待了好久,就希望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在一起,不要再因为任何的事而吵闹,或者分离。”
“嗯。”司徒越点头,“我会尽力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阿越。”淳于莫将头深深地偎进他的怀里,“我们的幸福来之不易,我希望好好地珍惜。”
“好。”
不管淳于莫说什么,司徒越总是很快地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