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便经常做怪梦,一个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身影对我:“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你只是个假人,一个纸老虎登上了天,竟然激起了几大家族的纷争,你知道吗,你是死人…”
知道的啊,我知道的啊,我是假人啊,我是假人怎么还会动感情呢,如果我消失了,就让一切都没发生,从头开始行吗?
那一年,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了。
葬了乔后,我就一直呆在中国,因为我要一个人等着那寸时光,那世纪末的约定。
1861年,咸丰帝驾崩了。那一年也开始了师夷长技的洋务运动。
这一晃就到了世纪末,六十年,在这个时空我呆了六十年。我不敢出门,因为我的年纪没有任何变化。
任几度春来秋去,我依然想的都是你。六十个春秋,是漫长的一河岁月,里面积淀着你我的恩怨情仇,但我对你的记忆,任凭多少岁月之水也冲刷不掉。
海恩啊,我们没有现在的白头到老,但是我们却有曾经的举案齐眉。
你转身忧伤的侧脸还在我的脑海浮现。
看那满天繁星,都是我对你的思念。
有时我会出门散步,也有人问起为何我孤身一人,我说我是寡妇。他人劝我改嫁,说离你而去的男人不值得再去等待。可是你知道吗,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说,我都认为自己的感觉才是正确的。因为我真的发现,我再也无法像这样再去爱一个人。
我也终于明白,无论海恩是高傲的,淘气的,无理取闹的,甚至是以自我为中心的,死亡的,他都永远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将注定此生不会孤行。那个在古稀之年陪伴我的老头子还是他,我也终于明白所有相爱的人一生相携的理由,只要我们不抛弃,不放弃,他将永远在我心中。
世纪末,我听说洋务运动最后以甲午中日战争的失败告终了。
甲午中日战争的《马关条约》签订了。
我也听到了中国戊戌变法第一人的呐喊:“有力杀人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我记得快八国联军了,要来侵华了。
只有你曾说的约定,没有达成呢。
我在也没有办法去等待,我很想你,我想见你。
我回到了英国,我要去找艾莉丝汀,我要找她签订契约。
又回到了这个地方,澄澈的天空下,鸦背驮着夕阳,梧桐金黄的落叶,诉说着我们那些年的故事,一点一滴,渗透在流过的悠长岁月里,我无法自拔与释怀。如今,再回想这样的迷茫或许连执著的原因都记不得了,这个地方曾让我经张扬的笑,也给我莫名的痛。
那婚礼的现场,如今虽已破旧,但是紫藤花还是开着的呢。漫天飞舞的花瓣,落英满天,满腹城池,我泪水划过了娇嫩的脸,你却如薄冰般遥远的回忆,我的面前好似又浮现出了你的笑靥。忽隐忽现,渐行渐远。如果能够再看到你,我愿化为游荡在九天清风下的厉鬼,在乱世中厮杀也在所不惜。我终于明白秦观一句“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我满腔思念,何时能传达?
艾莉丝汀看着我:“是啊,世纪末好冷啊,英国还是由维多利亚统治着,她丧夫了,她也明白了爱人的重要。”
“海恩怎么样?”我问。
“他的灵魂好像很寂寞。我本以为到最后海恩就永远是我的了,我错了,他爱的人是你,永远不会变。”她眼神很寂寞,“为什么要与我签订契约?”
我苦笑:“乔把一生的感情都倾注在我身上,最终才发现爱错了人。丹肖尼克把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了我,梵葳伦彻尔用千年修来的龙身化为我的长存,布洛特用鬼族背信之说成全了我卑微的心愿,我说,我不能死,我要转世,我要回去,光荣地活下去。”说到最后,我坚定了些。
“好,听说一个人如果真的爱你,他一定在另一个时空等着你,他,一定还在等你吧。”艾莉丝汀笑了,是幸福的笑。一片红光。
我真想问问自己,当初来到地球是对的还是错的,为何让我遇到你们,为何与你们有如此深厚的羁绊。
我的生命是丹肖尼克救得,我的心是梵葳伦彻尔给的,我的肉体与灵魂是布洛特的,可是我所有的记忆都是海恩给我的,是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痛苦,什么是愤怒,什么是不舍,什么是悲伤,什么是爱,是他一直不放弃我,用所有仅剩的生命保护着我,遇到坏事不牵连我,让我在乱世中安家,尊重我的意见,支持着我。鸦片战争也好,女王面前庇护也好,最后的分别也好,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不会忘记,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就永远不会忘记,哪怕是今后的历史中没有你,哪怕你化作这段历史中的一颗尘土,我也会将你找到,我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