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程紫英头痛该怎么处理与翡月教的关系时,姜成泽等十二个师兄弟更是头痛不已,尤其是掌管刑罚的松士阳。
任风侠****不要命的火拼,火拼就火拼吧,他却每次都犯个大不大小不小的错误回来,今天伤了个平民,明天掀了谁家的房顶,不断的有怨言传来。
松士阳每天看到任风侠的脸就头痛,他是故意的。今天罚了,明天照犯不误。
与此同时,姜成泽接到密报,太和门很小心很隐密地联系着云在兴,云在兴却爱搭不理的,不由的有些怔愣。
在冀北,云家是唯一一个独立的武林世家了。他不想灭谁,可是任风侠不管不顾,偏偏又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否则,倒可以借机将他软禁一段时间,也免得他整天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那些武林世家看到任风侠,怨恨的有,愤怒的也有,却无不对他姜成泽服服贴贴。他询问过任风侠,任风侠却三缄其口。
任风侠听着来人报给姜成泽的消息,忽然间就觉得心灰意懒。太和门,程紫英,那么大个门派居然去与云在兴搭关系。
其实,他不动云在兴,倒并不全是因为他是云芳尘的父亲,而是因为这个人除了脾气火爆,昔年并没有做过亏心事,没有把柄落在他手里。
那些名义上的武林世家,盛名在外,却是掩盖了自身不少的罪恶。无情剑遗落千年,什么事没听过没见过,偏偏就挑不出云在兴的错处。也许他唯一的错处,就是有个女儿,爱女心切,私自将她放走,谎称她已经暴病而亡,免受族人的唾骂火烧。
而这个错处里,最该死的那个似乎却是任风侠他自己。
任风侠举目看着幽幽碧空,冬天的寒冷使得阳光显得格外珍贵。可是他心里的冰,与日俱增,再也没有了那缕如阳光般温暖的女子的照耀。
渐渐地,任风侠懒得再去找天演教的麻烦,懒得再理道貌岸然的小人世家,终日只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以至于有一天醉卧青楼、一夜未归的消息传进翡月教,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任风侠向来有严重的怪癖,就算是与方洛天等人兄弟情深,却向来独处一帐,接受不了任何人的靠近,否则根本就睡不着。成子商大婚当夜,他酩酊大醉,付吴迪也不过是远远地陪着他,不敢过分接近。而他唯一动情的也不过是对那个叫云芳尘的女子,便是误中奸计盗取天书也是因为与她分崩心神溃乱所致。
自夜宿青楼的消息传来,任风侠更是糟蹋起自己来,拼命的比武打架,日夜醉酒。众人看不过,又劝说不动,万般无奈的将方洛天请了来。
方洛天伤重未愈,由被人用小竹椅抬了来。他一见任风侠邋里邋遢醉卧在地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叫人立即去搬来冷水,兜头浇了下去。
数九寒天,滴水成冰,七八桶冷水下去,任风侠才迟顿的睁开眼,冰冷的水里已经结了薄薄的冰,刺骨的巨痛从四肢百骸传进身体深处。他看着那大桶的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抓起一桶冰水向自己浇去。
方洛天更是怒火滔天,扶着俺答清,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说道:“再浇啊,这冬天最不缺的就是冷水。”
明明是同样高大健壮的身子,任风侠就算是醉的神智不清,也觉得方洛天气焰滔天,自己一下子便被逼得坐倒在椅子上,甚至椅子都没坐好,差点又摔到地上。
方洛天怒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对得起师父的泉下之灵,还是对得起这一帮兄弟?”
任风侠有气无力地说道:“师父很勇敢”那样深挚的感情,却在夫死子亡之后,担下翡月教的教主之位,将名存实亡的翡月教慢慢的发展起来。换做他,他只怕做不到。
方洛天道:“师父不是勇敢,是为了你。道义道理谁都懂,又有几个人靠那空头话活下去?不是你,师父哪里能坚持这么多年?你却因为云姑娘自暴自弃。暂且不说她究竟有没有死,就是死了,她必定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个模样。”
这就是方洛天与任风侠的区别。
方洛天认为男人有男人的责任,不能因为一段承受不了的感情就放弃自己,因为每个人都还有很多值得自己好好活下去的人与事。
而任风侠,爱了就是爱了,终此一生,就这一个,她不在了,自己也就没有了活着的意义。谁叫他当初遇到她呢?不相遇就没有爱恨痛苦,可是不相遇,他这一世,又来做什么?
任风侠道:“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
方洛天道:“今天你什么都不用想,先收拾好自己,睡一觉,明天来见我。”
任风侠已经冻得唇色青紫,艰难地说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方洛天道:“你有了子女,会明白师父的心情,你以为你现在明白,其实,你根本就不明白。”
几天下来,任风侠安静了许多,众人也略略安心。
由于翡月教扩张太快,不免有许多琐碎杂乱的事务要处理。方洛天是最能出主意分忧的一个,偏偏又伤重不能来,而且,又与陈承月闹翻,没有心思,任风侠更不用指望。剩下的几人便日夜不分的帮助姜成泽理清一切,还是忙不过来,便从下一辈弟子里提拔出能干的上来,好稳住根基。
就在众人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任风侠独自一人,白身出教,到了漠南一座寺庙里出了家,青灯古佛,再也不理尘外之事。众人劝不转,只得由他去。
与此同时,昏迷了二十多天的樊玉签终于醒来,一见翡月教壮大如斯,吃了一惊,待听到任风侠出了家,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那样子比看到翡月教一夜壮大还要不敢置信。
他找到任风侠的时候,任风侠正在佛前烧香,头发却没剃去,不知道是不是大和尚们真的慧眼看红尘,看破他尘缘未了,不肯给剃度。他嗤笑道:“我说,任风侠,你是在念经呢,还是在骂佛祖?”就算所有人都会相信他在虔诚的念经,他也不会相信,就算是在念,他也必定是念念有词的咒骂佛祖,甚至是威胁佛祖,就是不可能在乖乖的念佛。
任风侠回过头来,明明是看着他,却又像是看着虚空,还真有点世外高僧的模样,如果头发能剃去就更像。
他这副无欲无求的样子顿时噎得樊玉签说不出话来,他对他的印象,从来都是天地不惧,泰山崩于面前不改风流之色的,除了见到云芳尘,也除了这一世的冷情为人。樊玉签郁闷地发现,任风侠除去那两个“除了”,似乎也没剩下多少与他这一世面貌相符的东西,多情多义,偏偏长了这么一张脸,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细细想来,他哪一世都是个矛盾的集合体。
半晌,他恶劣地笑道:“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大和尚们对他的出言不逊颇有微词,他可不想再在这里说什么。
任风侠无所谓的跟他出来,樊玉签临去回头笑道:“出家人戒嗔戒怨,大和尚对我怒目而视,犯戒了啊。”
一个庙祝模样的和尚合十双手道:“施主毁僧谤道,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樊玉签笑道:“下地狱又怎样?我现在的境况哪里比得上地狱自在?只怕地狱不肯收我。再说了,我可没有毁僧谤道,你们看看这个人,哪一点像个出家人?算什么僧道和尚?”不等大和尚们说什么,他拖着任风侠就走了。
到了僻静处,任风侠神色一冷,伸手就扼住他的咽喉,冷冷地说道:“你本就不该来这个世上,想下地狱,我送你。”
樊玉签笑道:“难道你不想再见到云芳尘了?”
任风侠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狮子,瞬间暴怒,喝道:“‘云芳尘’这三字也是你叫得的?因为她杀不得你总可以揍你!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成天装好人的混蛋。”任风侠松开手便对着他搂头盖脸地打了过去。樊玉签不甘示弱,立即挥以老拳相报。
两个绝世高手,就如市井泼皮无赖般扭打在地,翻来滚去,你踹我一脚我揍你两拳,也不抵挡,只顾着攻击对方。“嘭嘭嘭”一阵乱响,两人很快鼻青脸肿。
樊玉签没有受多大的伤,可是中毒不轻,体力不佳。而任风侠虽然混战没有受伤,但这多日来肆意作践自己,身上的伤着实不少,有打架伤的,多数却是受罚而致,一不小心就被樊玉签殴到痛处。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厮打到后来,两个人筋疲力尽,横七竖八地躺着喘息。
任风侠道:“她在哪里?”
樊玉签道:“你不是要打死我吗?打死我我再告诉你。”
任风侠踹了他一脚,说道:“别以为我不敢。”
樊玉签跳起来照着他的软肋就是一顿揍,任风侠居然没有还手,等他打完了,说道:“她还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樊玉签自觉没趣,摸摸鼻子,说道:“那也得把你从她心里去掉,要不我就算是把心挖给她,她也不会看一眼,不仅不会看,还会吓得掉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