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和目光在摆弄那些银饰收藏品的时候,他觉出一股极熟悉的欲望又从胸中一个神秘的地方钻了出来:戴上这些女子饰物,穿上碧兰的旗袍,在这屋里做一会儿女人!这个欲望在逐渐变强,迫使他拿起一条银项链去往脖子上挂,拿起两个银发卡去往头发上别,他做着这些动作时,一种晕眩似的快乐攫住了他。但也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字倏然闪来眼前:贱!父亲的吼声也同时在耳边炸响:贱种!他脸上的笑容随之开始减少。他的一只手哆嗦着伸进上衣口袋,从里边摸出了一个吸烟打火的火镰,他的两只手抖颤着敲打火镰点着了纸煤,纸煤在他的吹晃下开始变红放出小小的火苗。他慢慢弯下腰,捋起自己左腿上的裤子,当他的小腿露出时,他把正燃着的纸煤朝小腿上按去,立时,一股皮肉被烧的焦味开始在屋里弥漫,他的脸上开始出现汗粒。随着脸上汗粒的增多和腿上疼痛的加剧,他开始觉出原先鼓胀在心里想做女人的那股欲望,慢慢开始变小并最终又缩回了它原来躲藏的一个什么角落。他叹了一口气,瘫坐在了地上。他又一次打败了那个可怕的要他变做女人的欲望,他常常用这个办法去和那个欲望搏斗,以致他的两个小腿上满是被纸煤烧伤后留下的疤痕。老天啊,你为什么要把我造成这样一个人?
你究竟还睡不睡了?随着屋门的哐当一响,门缝里挤进了妻子碧兰的一声怒喝。道景一惊,慌忙起身,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和头发上的银发卡,迅疾地放进藏有银饰的箱子并合上箱盖,直到把两只铜锁挂上了箱子的锁扣之后,他才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站着身穿睡裙满脸怒气的碧兰。你还要磨蹭到啥时候,非要等我睡着了你再咚咚地进去把我惊醒不可,你还要人活不活了?
好,好,我这就去睡。吕道景脸露讨好的笑容,不过待碧兰刚一转身,厌恶便立时把笑容挤走。他厌恶碧兰,他从心底里厌恶。他厌恶她不是因为她长得不好,他明白她长得漂亮,这只要一看周围那些男人看她的目光就知道;再说,长得不漂亮的女人怎能来做知府家的儿媳?他厌恶她也不是因为她的脾性不好,他知道她刚来时是如何的羞涩和柔顺,她后来的变凶变恶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态度。他所以厌恶她是因为她是女人,是因为到夜里她常要求他做那事。而他早就不喜欢和女人在一起了,更不喜欢和女人在一起做那种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