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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甲子至戊辰(3)

云间宋氏,名族也,有一钜公,蚤负文望,致位通显,殁后贤嗣沦丧,二幼子俱不肖,竟破其产,统绪几绝。太夫人病危,至不能具棺殓。仆以年谊往候,见门庭阒寂,豪奴皆散而之他,惟一犬恋恋不忍去,徘徊慨叹。悲夫!人之不如畜也,为乐府以纪之曰:“东家买黄犬,毛毳颇丰殖。晨夕司门户,辛苦勤厥职。偶然惊幼稚,鞭逐久无食。临行掉尾顾,俄顷复在侧。岂敢怀怨猜,依栖但感德。主人堂下罗群奴,出入里仗主势,意气挥霍衣冠都。吁嗟乎!一朝堂空生碧藓,不知谁似阶前犬。”

惧内

我郡一绅,性惧内,旁无姬侍,出入必启,事之如严君。一日,偶集予别业,浮白欢呼,谈论风起。酒未半,忽仆夫趋告曰:“夫人自乡至矣。”悚然变色,手所持杯,不觉堕地,即起登舆去。同坐者皆失笑。《吴越春秋》载,伍胥如吴,遇勇士专诸于途,碓颡而深目,虎膺而熊背,方与人斗,其怒有万人之敌气。其妻一呼即还。怪而问之,对曰:“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彼烈丈夫尚尔,然则惧内不足讳也。按《太平广记》引天门子云:男命起寅,女命起申,以木投金,无往不伤,故阴能疲阳也。阴人之情急于阳,而外自守抑、不肯请阳者,明金不为木屈也;阳气刚燥,遇阴言气和柔、词语卑下者,明木之畏金也。然则惧内乃造化一定之理,无怪乎今人之比比而然也。

夫妇同被雷击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三月十四日,虞山鹿园地方,有钱生者,年弱冠,娶丁孝廉女为室。结缡甫月馀,偕妻归宁。妻母家居南城。是日薄暮,忽大雷雨,电光绕钱之室,雷殷殷起几席间,若有所觅,久而不息,将卧榻击碎,家人悉惊仆。既而迅雷闪电,转入其妻母家,女鼻中闻火气,遍体生烟,骇极,匍匐床下。凭空提女及生跪道左,震雷一声,夫妇俱死。雷斧从脑盖透入,衣服钿钏,一物不动。观者四集。二人俱年少无他过,乃遭天刑,岂前生宿孽耶?

郡守风流

国初以来,莅吾郡者往往多俗吏。近会稽鲁公谦庵名超者,守郡九年,创建书院,接引后进,风流文采,士气为之一变。朝廷知其能,一岁再迁而去。继之者为越西朱公雯,字三,雅善诗文,重声气,案牍之暇,不废游览,与予辈选胜载酒,分韵赋诗,苏、白遗风,庶几不坠。予有《游横云山次韵诗》云:“画舫轻桡蹙浪纹,绕堤晴翠水沄沄。丹峰倒障林边日,白鸟斜冲岭上云。古寺泉声双囗落,夕阳烟影半帆分。胜游病怯黄桑屐,管领青山属使君。”

吴阊火灾

五月初二日,吴阊布政司前民家失火,延烧官署、民房一千馀间。见空中有红衣人往来指挥,合郡官僚赴救,俱公服向火叩首。毁去文卷十之七。自未至酉始息。

异风

七月初十日,大风雨,雷电交作。至十一日,风雨益甚,破墙拔木,屋瓦从空而飞,民间楼房倒塌,救护不暇。千里内外,同日俱遍,压死及覆舟者,比比而是。

蝗入考场

八月初八日,予偶寓江宁,送儿子威宝赴棘闱。主试者米翰林汉雯,副龚章也。举子才点名,忽闻空中声势汹涌,仰视见飞蝗蔽天,自东北来,日色为其所掩,经过之处,屋瓦层叠数寸。有客从江北至,云初七晚蝗至浦口,是日上午至白下城,旋渡江,两岸芦叶,俱被食尽。逾时,仍回向东而去。时有童谣云:“蝗虫入考场,有米也要荒。”米君素有才名,竟被黜。

搏鬼

江宁李生者,有胆气,向习武艺。一夕,独坐堂上,见一鬼,长丈馀,双角,靛面,狰狞可畏,俯首瞰生。李徒手搏之,鬼作惧状,逃入竹园内,其声啾啾然,遍觅忽不知所之。张叟囗说。

祖宗灵应

吾家遗安公墓,在沙、竹两冈间,垂三百年。前建三凤坊,左右列石梁二,皆祖宗从形家言,拮据而成者。数传后,不肖子孙盗砍宰木,势难禁止,付诸浩叹而已。近有族蠹名奎者,为害尤甚。伐树不已,至于坏垣;坏垣不已,至于拆岸;又乘夜将两桥毁卖。相传三凤坊下埋金带一围,铁数千金,谋结党掘取。族众哗然不平,讼之县,复拥至家庙,声其罪,跪受杖。奎殊不悔过,口肆狂语,排闼而出。行未数武,仿佛有衣冠贵人随其后,回顾则不见。举步,又复如前。始大窘,疾行。将抵家,其子出迓,亦见衣冠人先入,据堂中,状貌甚怒。子惊仆,不省人事。奎夜至冢,叩首曰:“吾贫,故为此,岂祖宗不能援,而反降之祸耶?幸舍之。”祝未毕,闻空中有嗟叹声,既而若呵叱声。不三日,其子死,奎亦暴病垂尽。今复有继奎而起者,未知报应若何耳?吁,亦可畏矣。

藏金托梦

桐乡有张进士超曾,尹华亭,甚有声望。时每年编审,轮大户充役,收兑一名,费逾千金,富民争入金求脱,故宦囊颇厚。罢官归,以万金埋地下。后欲掘取,才举动,主人必头眩体战,或暴疾仆地。嗣后屡发屡病,合家惊诧。复梦白衣老人谓之曰:“藏金本非汝物,可坚守以待,倘擅取,不独无益,更当得祸。”于是相戒不敢发。予闻不信,细访果有此事。今秋张君殁矣,不识此物属之子孙乎?抑他属乎?因叹世之窖藏者,大率皆守钱奴,不若吾辈琴书之外,无他长物,反不为造化之所弄也。

蠲租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十一月廿六日,上谕户部:“朕惟自古帝王统御,万方平安,期于膏泽旁流,咸蒙美利。朕御极以来,轸恤民依,力图休养,思理财乃裕国之大经,蠲贷为爱民之实政,历年敦崇节俭,严核浮冒,盖欲为布德行惠之资。各省钱粮虽已次第蠲免,但江苏所属各郡县,财赋重地,额徵甲于他省,且累岁输将供亿,效力惟勤。兹用大布恩膏,除漕项钱粮外,所有二十七年应徵地丁各项钱粮,及二十六年未完者,亦与俱免。尔部速行地方官,通行晓谕,务使均沾实惠,以副朕爱育苍生至意。如官吏朦混,从重治罪。即遵谕行,特谕。”我郡兵荒以后,民命维艰,此一诏何异汉之文、景耶!

鸡异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元夕,予有戚置酒,召客赏灯。膳夫宰一鸡,头已断,忽引吭长鸣,身亦起行,数步而蹶。主人惧,亟弃去。

阎罗

娄县讼师朱姓者,病热,势极危殆,昼生夜死。自言遍历十殿,与世间所传无异。每殿刀山火狱,受刑最惨,举体杖痕,十指出血,痛苦不可名状。半月后始绝。我闻地下主者曰阎罗,与阳世等。然阳世劝惩,或不尽法,而阴府善恶,略无遁情,似差胜人间耳。但不知其所管领者止中国乎?抑薄海内外无所不辖乎?如其无所不辖,则十王犹患其少也。相传韩擒虎、范仲淹、蔡襄诸公,俱为阎罗,则其位亦若有更番升降者。释典载阎罗王名闪多,荒唐附会,可发一笑也。

京师亢旱

自正月至五月,京师亢旱。大风时作,而雨泽不降。因大赦天下。学士德格勒者,自言明《易》理,令占之,奏曰:“天地不交,阴阳不和,安得有雨?”上怒曰:“岂一年不雨耶!”至二十五日,乃雨。

道臣殉难

武昌兵叛时,变起仓猝,贼势颇猖獗,官吏望风逃匿。吾郡叶粮道映榴,字苍岩,被劫,胁令从逆,不应。归署,封印缮疏,嘱家人间道出走,遂朝服望阙再拜,从容自刎死。上览遗奏,为之恻然,不忍竟阅。特赠工部侍郎,与祭葬,御书“忠节”二字以赐其家。呜呼,公虽死,亦可以不死矣!按本朝以来,我郡一忠一逆:忠为苍岩。逆为张进士云孙,为粤西府佐,降吴逆,上书谤本朝。三桂败,潜逃归。里人鸣鼓以攻之,云孙惊惧而死。

秦望山庄

园林之胜,自明季以来,我郡绝少。近王司农日藻,始于秦望山庄创为之。雕甍杰阁,华堂耸峙,其间古树苍藤,曲池映带,一经点缀,俱有疏野之趣。春三月间,游人如织,时与风雅之客游历其中,亦可以乐而忘老矣。惜乎去城稍远,未获一览胜概耳。

遇考自沉

娄邑诸生顾其旋者,出身甚微,然能文,遇试必列高等。猝抱心疾,将岁试,卜于关公庙,不吉,疾趋至秀野桥,跃入波中自沉死。

语录可厌

西方氏之学,予所究心,然有彼此相袭,极陋而可厌者。如传衣付拂,不知谁何,诗篇语录,不审文义,互相祖述,到处传播。若此辈而图作佛,四禅天且将塞破矣。近有绪芳禅师名真承者,与予为方外友。其为人也,高而不亢,坦而不流,禅定之馀,间发为有韵之言,囗囗多幽趣。以予所睹,殆未有过之者也。近主岳林,屡以诗邮寄,答以一绝云:“亚字城西道壹居,每登高阁听真如。无端锡杖凌空去,好遣青猿数寄书。”

杜生

华亭有杜生者,家甚富,偶以事往京华。归至半途,入一竹林内登厕。回顾地罅有金钗一股,拔之,其声锵然,因拨去瓦砾,见下有大瓮,覆以巨砖,揭视,皆黄白也。杜祝曰:“我单马二童,岂能带去?如此物应为我有,俟到家遣人来取。”仍以钗置瓮面,聚乱石识之。后抵家,未能即行。一日,纳凉于庭,顾颓垣下土瓮起,有物灿然,拾视,则前所识之钗也。急掘之,藏金宛然,四角镇黄金四大锭。相去二千馀里,随之而至,岂神输鬼运耶?益信贫富有定分,非人力之所得而争也。

变犬

缙云有李生者,自幼勤诵读,试辄高等。家甚贫,以馆为业。然性疏懒,倦于训迪,又喜交游,不耐静坐,颇废程课,故门下生率多无成,往往不终局而散。一日病热,昏愦中见有皂衣人手执一帖,促之同行。出门行半日,至一处,城堞巍峨,内有大殿,金书“冥府”二大字。生悚然,始知已登鬼录矣。随有鬼卒数人,以锒铛系颈,驱之至阶下。殿上坐一人,衣王者服,侍卫环绕,呵生曰:“汝有三罪,曾知之乎?”生拜诉曰:“某系贫士,家无担石,且平生读书,幸无他过,罪实不知?”王者怒叱曰:“汝空受人贽,而毫无报效,一罪也;终日素餐,不自愧耻,二罪也;屡误人家子弟,三罪也。当判往旧主人杨监生家,为犬三年。今且暂释归五日,遍戒亲友,使若辈知警,或可稍薄汝罚。不然,随堕阿鼻中,永无出期矣。”生大哭,瞥然而觉,汗流浃背,因细话此事。五日后,复瞑。家人亟往杨氏侦之,果产一犬,性颇驯,主人极爱之。逾二载,不吠不食而死。徐君喈凤说。

窖藏无益

江南一贵人,精心计,性爱窖藏,老而弥甚。止一子,不好读书,喜与匪人狎。贵人殁后,不数年,产业俱尽。华屋名园,转售他姓,藏金悉为人取去,人皆怜而笑之。因思古语云:“须知世上金银宝,借汝闲看六十年。”又云:“饶君恁地埋藏着,煞有闲人作主来。”真不刊之论也。尝阅《南史》,张绪谓柳世隆曰:“观君举措,当以清名贻子孙耶?”答曰:“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不才,将为争府。如其才也,不如一经。”至哉言乎!今之士大夫,解此者寡矣。

疑冢辨

漳河之上,有曹操疑冢七十二,宋俞应符题诗云:“人言疑冢我不疑,我有一法君未知。尽发疑冢七十二,必有一冢藏君尸。”自谓智过孟德矣。我以为老瞒之尸,并不在七十二冢之内,特设此以欺人。俞君之说,正堕其术中,徒为老瞒所笑耳,真书生之见也。

田孝廉

田孝廉茂遇,重声气,好结纳,尤喜与贵人交,偕名公钜卿,互相赠答,挥金不吝,间能急人之难,人亦以此重之。后应宏词科,复遭摈,感愤发病卒。嗟乎!人生遇不遇,盖有数焉。君既抱美才,素有声望,且家亦非壁立者,纵沦落不偶,使能闭户著述,优游林壑,以永天年,不亦可乎?奈何效左徒之嚎呼,同贾生之痛哭,忧思烦惑而自伤其生为?噫,过矣!因诔之曰:“缅风流,念车笠。时荏苒,殊今昔。人皆忌,我独惜。床上琴,邻家笛。”

占验

医、卜二艺,医有据,卜无凭。凡人一念之诚,神明感应,占者往往率己意以断之,安望其洞阴阳之理,尽生克之变乎?近西郊有龚生修者,年甚少,探幽索隐,其于吉凶祸福,可限时日,屡试屡验,可谓神乎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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