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快来看看我们的孩子,长得好可爱呀。”皇上抱着孩子来到婉儿的床前。
婉儿并没有应承皇上,而是再次惊愣住了。
见到婉儿这般神情,屋里上下有些愣,还是连翘反应过来,笑着对婉儿说道:“娘娘,这是您的儿子呢。”
儿子……我的儿子……这句话提醒了婉儿,婉儿终于伸出手犹豫地将他抱入怀中。
顿时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却是满满的惊讶夹杂着欣喜。
他的皮肤就如婉儿自己的那样令人熟悉,他的身上流淌着的是婉儿的血液啊……原来自己不是不喜欢小孩子,而是只爱自己的孩子。
可是明明那样喜欢,口上却说:“丑死了,像小猴子似的……”
屋里的人都笑了,奶娘接过话说:“皇后娘娘,刚出生的婴儿都是那样的,等过一个多月白胖起来就好看了……”
这时孩子可能醒了过来,呜咽着像小猫般叫着,虽然睁不开眼睛却知道往婉儿胸上凑。
婉儿心下了然,他可能是饿了,于是要掀开衣襟喂他,却不想奶娘在旁边惊呼了一声:“皇后娘娘!”
婉儿诧异地抬头看她,她走到婉儿面前抱起刚出生的孩子,急促地解释道:“自古以来,宫中没有生母喂养的先例,皇后娘娘若是哺乳,将来可能会影响了形体……”
婉儿一愣,但是最后还是不肯松开手。
硬是要自己亲自哺乳,但是皇上和连翘连连劝阻,婉儿最终才决定继续由婉儿喂养,但是妥协的条件是,孩子和奶娘都住在自己的寝宫,自己也要一直陪着。
因为有了承恩的例子,婉儿再也不肯掉以轻心了。
婉儿看着奶娘露出白净的乳房喂养着皇儿,看他吃得贪婪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微的嫉妒。
这时连翘在一旁提醒说:“娘娘,皇上还等着呢。”
婉儿这才想起皇上是不能随便进入产房秽地的,怎么就这么直接进来了。于是自己也略加整理一番,并吩咐宫人说道:“快把屋子收拾一下。”
待收拾妥当了,方才对皇上道歉,皇上倒是丝毫不在意。
皇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眼中满是关切,略有力道地拉住婉儿的手说道:“爱妃,你辛苦了。”
婉儿微微一笑,然后看向皇上,说:“这时为人妻子的本分,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这时奶娘将皇儿再次抱到皇上面前,皇上略有拙笨地接了过去,细细打量孩子的眉眼,然后叹道:“真想不到朕还能有机会含饴弄孙,朕很高兴……”
婉儿听着皇上赞叹和欢喜的语气,却又不能不注意到皇上眉宇间的一丝忧虑。
皇上身边的老姑姑笑着说道:“圣上真的很喜欢小皇子呢……这是首次得子……小皇子能得龙拂,以后必然洪福齐天。”
婉儿笑了笑,向她致意说道:“托姑姑吉言了。”然后转头问皇上,“皇上,为我们的皇儿起个名字吧。”
皇上一愣,有些尴尬,说:“朕本是想好的,不过看我皇儿如此福相,那些名字反而俗气了,容朕再想想,起个好名字如何?”
婉儿心中冷笑,心道皇上恐怕只是想到了公主的名字了吧?
婉儿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那么就等皇儿满月时再起吧,也庄重些。”
皇上暗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又逗弄着怀中的小皇子,欢欢笑笑的,倒真见几分喜爱之情。
自己应该知足吗?那么自己又得到过什么?婉儿不禁在心中反问道。
皇后之位?也不过随时会被废弃罢了。先前的蓝依皇后和还在冷宫的废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自己失去了作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难道不该拿点什么来补偿吗?不甘心,一直不甘心呀。
满月酒上,依旧是空前盛大的场面,相比承恩满月的冷清,在婉儿眼里却是如此的讽刺。
孩子的名字叫天承,而且在满月酒当日被立为了太子。
虽然皇上还年轻,但是子嗣却只有天承一个,所以天承被立为太子时早晚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提前罢了。
一时间朝中又是议论纷纷,但是天朝总是要有人继承的,最后还是被婉儿在朝中的势力压了下来,这一切似乎在平静中成为了定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承已经满一周岁了。
宫中举行了盛大的抓周仪式,众皇室宗亲也派人送来了各种抓周礼物。天承穿着喜红色的碎底花纹童裳,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显然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礼物看花了眼。
只见他慢慢地爬起身越过了华美的刺绣、翠绿的玉如意,伸手抓住了摆在正中的小玉玺,径自抱在怀中把玩起来。
他摆弄时,手镯无意中碰到玉玺,发出了一声悦耳的响声。
天承先是一愣,然后又胡乱撞了撞,便又随之发出声响,他咯咯地笑起来,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皇上拊掌大笑说:“好!好!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婉儿也随之笑了笑,心中却是复杂的滋味。
那小玉玺,是贤亲王送过来的。
事后,连翘看着在一旁抱着小玉玺不肯放手的天承叹息了好久。
婉儿看了默然,却把天承连带着小玉玺抱入怀中。
天承抬头看着婉儿,咿咿呀呀的似乎想要和婉儿说话。
天承的眼睛水灵灵的,眸子乌亮漆黑,透过他的眼睛就仿佛让人联想起,有百合花盛开的黑夜,那样的清澈宁谧。
他长得不像婉儿,而像他的父亲呢。
天承日见一日的长大,逐渐会说话了,会走了,会跑了。婉儿看着她,感到无比的欢喜和欣慰。
皇上却日益衰老了。
那天,皇上从婉儿身上滚落下来,手足无措的像个犯错的孩子。
婉儿靠近他的怀中,伸出手抱住他,轻声地宽慰说:“这有什么呢……”
是的,这有什么呢……婉儿也如是对自己说,心中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丝哀伤。
此后,皇上对婉儿愈加宠爱起来,几乎是无一不准,既像是愧疚心虚的补偿,又像是一种被抓到把柄般的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