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铁蛋那种失望的表情,陈香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温柔地说:“不要那样,你现在还小,正在长身体,姐姐不能和你那么做。”
“以前——是你——让我——这样的。”
“以前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不应该那样。”
陈香香见铁蛋想不通,怕他狼性发作了,六亲不认,硬生生把她给那个了,就一边说着话,一边把裤子穿上了。
其实,陈香香也不愿这样,她年纪轻轻的,又那么喜欢他,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她何尝不想?但她不敢那么做,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的铁蛋,不再是以前那个不会说话什么都不懂的小狼人了,现在什么都会说,什么也都懂。如果做了那种事,一旦从他嘴里说出去了,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来,把衣服穿上,我带你回家。”陈香香自己穿妥当了,拿起她从家里带来的新衣服往铁蛋身上比量。
“我——不跟你——回去。”铁蛋晃一下身子,不让陈香香往他身上穿。
“听话!不听话,姐姐再不管你了。”陈香香手里举着衣服,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不用——你管。”铁蛋说完,腾地站了起来。
陈香香怕铁蛋跑了,回去没法向李兰贞交差,赶紧哄他:“只要你把衣服穿上,跟我回去了,我就让你像你刚才那样。”
“真的?”铁蛋有点不大相信。
“真的,到时候我会去找你。”陈香香认真地说。
铁蛋犹豫了一下,不大情愿地又坐下来,让陈香香给他穿衣服。铁蛋信任陈香香,知道她不会欺骗他,相信她说的话。
衣服穿好了,铁蛋去翻腾刚才脱下来的旧衣服,把衣兜和裤兜里的子弹掏了出来。
“那衣服不能穿了,别要了。”陈香香看铁蛋在那儿摆弄旧衣服,以为他不舍得。
铁蛋听陈香香说旧衣服不要了,就把掏出来的子弹用旧衣服包起来。
“这件皮袍挺好的,带回去冬天好穿。”陈香香把铺在地上的皮袍卷起来,递给铁蛋。
“放这儿吧,我以后还——能用着。”铁蛋把皮袍和包在衣服里的子弹,还有石台上的那床小破被,都塞进了当年小花脸藏身的那个小石洞里,然后搬块大石头把洞口遮挡上。铁蛋小时候铺盖的那床小棉被至今还在,虽然破烂不堪,但铁蛋仍然还保留着。
陈香香知道铁蛋留心眼,但没说什么,走到奶羊跟前从石头上解开绳索,牵着两只奶羊走出山洞。
“噢!噢!”四眼妹见陈香香把它吃奶的奶羊给牵走了,不让戗了,狂叫一声就追了上去。如果不是铁蛋之前警告过它,它就冲着陈香香的脚腕子下口了。
“妈呀!可不好……”陈香香回头见四眼妹扑上来,张着大嘴,横眉瞪眼的,吓得赶紧把手里的绳子丢开,一边躲闪一边喊,“铁蛋!铁蛋!”
“姐姐,不用怕,它不能——咬你。”铁蛋在山洞里正琢磨着把长枪藏在什么地方,听见陈香香呼喊便提着长枪跑了出来,上前踢一脚,把四眼妹吓跑。
“得,你来牵羊吧,我给你拿枪。”陈香香喘口粗气,伸手要铁蛋手里的长枪。
“不能拿——回去,得藏起来。”铁蛋说完,噌噌爬上一棵大松树,把长枪拴在一个隐蔽的树枝干上。然后从树上跳下来,抬头瞅了瞅,嘴角露出那种诡异的笑。
“我们赶紧走吧。”陈香香看铁蛋把枪藏树上了,不知道他还会玩出什么花样来,很怕他变卦了,变着法儿携小狼逃走。
铁蛋正在得意呢,见陈香香催他,就走到两只奶羊跟前,从地上拾起绳子牵着它们走。
两只奶羊很顺从地跟着铁蛋走,它们似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左顾右盼,偶尔“咩咩”叫上两声;还顺便啃一口地上的青草,边走边吃着。
四眼妹跟在奶羊后面,四只小腿紧捯腾,带着小跑。它一会儿跑到左边,一会儿跑到右边,张牙舞爪的,不让陈香香靠近奶羊跟前。
陈香香没有在意那两只奶羊,也没有搭理四眼妹,只顾低着头往前走。他们在青棵子里行走,她把注意力都放在脚底下了。很怕踩着蛇,被蛇咬着。
四眼妹开始跑得挺欢,跑了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坐在草地上望着陈香香,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哈哈”喘息。
“怎么,熊了?”陈香香走到四眼妹跟前,瞅瞅它,扑哧笑了,蹲下身子问,“你瞅我干吗?是不是想让我抱你呀?”
四眼妹慢慢低下头,扭扭捏捏的,不敢正眼看陈香香。
陈香香很熟悉这个动作,以前铁蛋在她跟前服软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呵呵,小东西,你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熊了?好吧,我抱你走,以后不许对我凶哟!”陈香香说着,轻轻摸一下四眼妹的耳朵,看它没有反感,就把它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看。
四眼妹老老实实让抱着,像一只小懒猫,趴在陈香香的臂弯里一动不动。但警惕性很高,两只大耳朵一直竖着,不放过任何动静;一双小眼睛微闭着,时不时的就会睁开。
“铁蛋回来了——”
“狼人又回来了——”
下了松树岭,穿过那片草甸子,眼看到屯子了,突然有人大声叫喊。
“汪汪!”“汪汪!”紧接着,又传来了狗叫声。
四眼妹猛地扬起头,冲屯子方向“呜呜”两声,腾地从陈香香怀里蹿了出去。
“别跑!别跑!”陈香香楞下神,赶紧去追,很怕母狼崽跑了,把铁蛋也拐带跑了。
四眼妹落地后没有跑远,只在两只奶羊跟前疯狂地跑来跑去,横冲直撞,如临大敌似的。
“儿子啊,你可回来了!”李友善见陈香香领着铁蛋回来了,喜出望外。
“谢谢少奶奶,谢谢少奶奶。”李友善又连声向陈香香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铁蛋回来就好。”陈香香微笑说,“以后不要再叫少奶奶了,我现在已经……”
“是,是,你看我这嘴,应该叫大小姐。”
“也别叫大小姐,我现在跟你们一样,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那……”
“铁蛋管我叫姐姐,你是长辈了,就叫我香香吧。”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和你儿子……我们俩……”
陈香香在山洞里已经向铁蛋许诺了,他跟她回来,就让他如何如何。她既然答应他了,就绝不能反悔。在回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如果李友善不反对,她以后就嫁给他的儿子。所以,她在李友善跟前故意这样说,想让他往那上合计,早点知道她和铁蛋的关系,免得别人说三道四。
可惜,李友善光顾高兴了,没有领会陈香香的意思。不是他反应慢,而是他压根儿就没往那上想。陈香香是富人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和他这个狼人的儿子有那种关系?
“铁蛋!铁蛋!听说你回来了,姑来看看你。”这时候,李兰贞从大门走了进来。
陈香香见李兰贞来了,李友善和铁蛋都很冷漠,就主动迎上前,笑盈盈说:“李队长来了。”
李兰贞握住陈香香的手,感激地说:“香香,我真得好好谢谢你。要是不把铁蛋找回来,我都没脸见人了。”
陈香香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李队长千万不要这么说。”
李兰贞朝铁蛋瞅一眼,小声说:“香香,你真有本事。告诉姐姐,你是怎么把他弄回来的?”
陈香香没想到李兰贞会这么问,羞涩地说:“也没怎么,我就跟他说爹爹和姑姑都想你,跟我回去吧,他就答应了。”
“哪能这么容易?我不信。”李兰贞知道铁蛋还在生她气,就是陈香香说她想他了,他也不可能回来。
“李队长,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他。”陈香香为了掩饰自己,把铁蛋拉到李兰贞跟前。
“铁蛋,这是真的吗?”李兰贞亲昵地摸了一下铁蛋的脸。
“姑姑。”铁蛋没有直接回答,看李兰贞对自己还是像以前那样亲近,心里一激动,就脱口叫了一声。
“好孩子,你没生我气?你不恨姑姑了?”李兰贞听了高兴坏了。铁蛋这一声“姑姑”,比他说什么都强。
李兰贞刚要上去搂铁蛋,猛然发现他怀里抱着一只小狼崽,正冲她皱鼻,怪吓人的。李兰贞不由后退了一步,瞅瞅小狼崽,没说什么,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陈香香有眼力见,赶紧上前从铁蛋怀里把母狼崽抱过来。这一动作,让李兰贞感到很惊讶。心想,怪不得她能把铁蛋领回来,这丫头很会来事儿!
“你不怕它?”李兰贞看陈香香把小狼崽抱在怀里用手摩挲,睁大眼睛问。
“不怕。”陈香香笑吟吟说,“这小狼崽通人气,可懂事了。”
“千万别咬着人啊!”李兰贞很是担心,她仿佛预感到这只小狼崽将来会惹来大麻烦,但现在不能说什么。
“没事,等养大了,我让铁蛋把它送回山里去。”李友善很怕李兰贞把铁蛋给惹着,刚回家又跑了。
“这我就放心了。”李兰贞脸上立马就有了笑容,从腰间取出上次没收的那把匕首,连匕首和鞘一起递给铁蛋,说:“这个还给你,留着吧,别伤着人就行。”
铁蛋瞅瞅李兰贞,虽然他十分喜爱那把匕首,但没有马上伸手接。后来看李兰贞的手一直那么擎着,想到李兰贞是他人生中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是第一个教他说话,第一个让他触摸到乳房的人,那把匕首也是他接受人馈赠的第一件礼物,突然人性发现,冥冥中有一种母性的慈爱在呼唤,像是神圣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动他,就身不由己地从李兰贞手中把匕首接了过来。
李兰贞有了上次的教训,没有再提及枪的事。铁蛋的短枪藏在衣服里面很严实,没有让李兰贞看见。就是李兰贞看见了,这时候她也不会干涉,要是把铁蛋再给气跑了,她在哥哥跟前就说不过去了。尽管这样,李兰贞还是苦口婆心地对铁蛋嘱咐了一番:“记住姑姑的话,不光是不能用匕首伤人,就是枪也不能随便使用,枪是用来打坏人的,不是用来打好人的。”
铁蛋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听懂了。
李兰贞看铁蛋点头了,很高兴,顺便问了一句:“哥哥,奶羊的事如何处理?”
李友善说:“那好办,谁家丢的就给谁送回去呗。”
李兰贞说:“把奶羊给送回去了,小狼崽没有奶吃怎么办?”
李友善说:“这你就不用管了,我筹点钱自己买一只。”
李兰贞说:“我这有钱,你拿着去买吧。”说着,从衣袋里取出几张新通用的纸币。
陈香香说:“不用买了,把那只奶羊给人家送去,我们家的那只奶羊就留在这儿,送给铁蛋奶小狼崽。要是奶水不够,我让爹爹再给送一只来。”
李友善说:“一只够用了,过些日子小狼崽能吃东西了,就用不着再奶了。等完事了,我把这只奶羊也给你家送回去。”
陈香香说:“送什么,留给铁蛋养着玩吧。”她暗地里把铁蛋看成是强壮的大小伙子,而在众人面前她有意把他当作一个无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