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日,崇祯颁布了一道罪己诏,检讨自己十七年来施政的失误,曰:
“朕为民父母,不得而卵翼之,民为朕赤子,不得而怀保之。坐令秦,豫邱墟,江、楚腥秽,罪非朕躬,谁任其责?所以使民罹锋镝,蹈水火,血流成河,骸积成山者,皆朕之过也。使民输刍挽粟居送行赉,加赋多无艺之征,预支有称贷之苦,又朕之过也。使民室如悬罄,田尽污莱,望烟火而无门,号冷风而绝命者,又朕之过也……”
紧随其后,又发出了一道大赦天下的诏书,曰:
“朕承天御宇以来,十有七年于兹矣!日在冰兢,思臻上理,东人方张,流寇又作,调兵措饷,实非得已之事。乃年年征战,加派日多,本欲安民,未免重累,朕之罪也。贪官污吏乘机巧取,加耗鞭朴,日为尔苦,朕深居九重,不能体察,朕之罪也。将懦兵骄,莫敢用命,焚灼淫掠,视尔如仇,朕任用非人,养毒致溃,朕之罪也……”
奈何,事已至此,仅凭几道诏书根本无法挽回局势,历史的车轮依然照着它原定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三月十五日,唐通于居庸关投降大顺军,大明西北的最后一道屏障不复存在!同日,李自成攻下昌平!
三月十七日,李自成的军队东路进至高碑店,西路进至西直门外,炮轰城墙!
整个紫禁城陷入一片血光之中!而大殿之上,群臣更是哭声四起!
崇祯睁着焦灼的双眼,握紧双拳,嘶声怒斥道:“哭有何用!现今兵临城下,众卿应当尽快想出退敌之策才是!”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时,负责守城的襄城伯李国桢面色仓皇地奔进大殿,跪在地上,颤抖着哭诉道:“启禀皇上,东、南城皆已被炸得狼藉不堪!守城的军队已不再服从命令……都自顾自躺在地上,用鞭子打起一个,另一个又躺下……”
群臣再次哭嚎开来,而早已投降大顺军的太监杜勋竟在此时担当起了李自成的使者,在城下猖狂地喊着要跟崇祯谈判!
崇祯咬着牙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眉如卧蚕蜷曲,右手紧紧抓着左手,很快手上便有血红的印痕条条泛起……许久,他缓了缓气,喝道:“带杜勋上殿!”
不一会儿,趾高气扬的杜勋走进了大殿,见到崇祯连头也不叩,只潦潦草草地福了一福,嚣张的神色丝毫不加以掩饰,全数流露在眉梢眼角!
他说:“大顺王的意思是割地讲和!割西北一带,分国为王,大明并要犒赏我大顺军白银一百万两!此后,我大顺不奉诏觐!皇上若不应,大顺军即刻攻城!”
崇祯听着听着不由得紫涨了面孔,狠狠地瞪着杜勋,良久无言!
朝堂之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静得可怕,鸦雀之声不闻!
又过了许久,杜勋冷笑一声,语声凌厉道:“大顺王还说了!若皇上肯逊位,一切就又可以优议!还请皇上尽快决断,否则到了城破之时,后悔都来不及!”
崇祯忽然狂笑,笑得不可抑制,停息后指着杜勋一字一顿地说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朕不退位!绝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