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碧树凋零北风呼啸,轩辕殿中却温暖如春,只是依旧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汤药气息。适才的兄妹相逢便像是个梦,离儿的境遇他是一直都知道的,却怎么也没料到倔强的她竟然肯在他有生之年重回宫中,圣武帝轻轻将药碗推开,摇头叹道,“不喝也罢!”
徐盛正要劝慰几句,却见执事太监躬身进殿呈上一份密封的奏折,“皇上,朔湘密报!”
徐盛接过奏折撕开封印双手奉上,圣武帝不看便罢,细瞧之下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传旨命安王龙简即刻入宫。
一名十八九岁年纪的小太监偷偷候在离宫门百十米的地方,眼见着安王的车辇径直通过集安门,便一溜烟没了踪影。
太子龙承信正在勤政殿偏殿中处理日常政务,贴身太监郑祥静静的候在殿外,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伏在他耳畔低语。半晌郑祥微笑着躬身进殿,轻声回道,“殿下,安王入宫了!”
奏章上列举了十数条镇国大将军熊贺的罪状,大到贪污军饷,小到强掳民女逼良为娼,条条件件罗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得人不信。
儒雅从容的安王快步踱进殿来,躬身施礼,“臣弟龙简叩见陛下!”
此事非同小可,若折上所书为实,足够熊贺死个十回八回的。盛怒过后的圣武帝阴沉着脸,细细权衡其中利弊。吩咐徐盛将奏章递与安王,半晌才道,“事关重大,朕便交与皇弟全权处理,只是此事宜稳不宜急!”
安王皱起眉头略作沉思,朗声应道,“陛下安心,臣弟必当竭尽所能办好此事!”
圣武帝微微点头靠在龙榻之上闭目养神,安王会意悄悄的退出殿来,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蹊跷。
丞相何重启二十年前便慧眼识珠不惜将自己唯一的亲妹子嫁与熊贺做填房,如今他把持重兵镇守西南,自然而然便以何相马首是瞻,动了他便与挖了何重启的心肝无异。
这份奏折定然是皇上密遣之亲随奏报而来,依其中陈述的详尽程度来看,绝非近年仓促所为,既然此人早已将熊贺的罪状摸得一清二楚,却为何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将一切摊开?
别看安王平日温文尔雅不理俗事,其实胸中沟壑万千深不可测。只是他没有野心,这也正是朝中诸多龙姓亲王如今却只有他一人独善其身深得皇宠的根本原因。
何重启为官几十年,朝野上下亲随学生多如牛毛,盘根错节,如今牵一发便会动全身,由不得龙简有半分的倦怠。
此事显然颇为棘手,安王登上车辇沉思半晌,眼前突然闪出个人影来,他捋着飘逸的须髯弯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吩咐道,“阿吉,转道鸿儒巷!”
鸿儒巷原本叫做秀才巷,自从三十年前出了个博古通今的帝师卜随良,这才名噪一时因而得名。圣武帝相较他小不了几岁,却仍尊他为师信任有加,由此便可见一斑。
只是几年前卜随良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每每思虑过度便会头痛不已,访遍天下名医也是枉然,圣武帝无奈之下才勉强同意他归隐修养,但若遇大事定然还要请他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