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后巷一辆黑篷的马车静静的停在阴影里,白影一闪钻进车中,顺手撕下长舌面具,华容冷冷的吩咐,“走罢!”
连着七天鬼魅夜夜造访落竹苑,祁珍从此一病不起,丫鬟紫竹变得整日疯疯癫癫,逢人便神秘兮兮的道,“墨菊没死,墨菊成仙了——”
纪敬之不是傻子,单从这些蛛丝马迹便猜出个大概,冷着脸命人将祁珍送回娘家涠洲休养,名为休养实则与休妻无异,小女儿梦馨则交与大夫人雪梅抚养。
流芬苑中,丫鬟留香说起昨日祁珍启程之时,十岁的梦馨追着马车哭成了泪人儿,无奈拗不过身强力壮的丫鬟婆子,被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可怜梦馨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姚佩芬望着手中早已绣好的金丝荷包轻叹一声,“这世上最苦莫过于生离!”
留香轻轻点头,亦是心有同感,从提篮中取出“九脂斋”方才送来的几盒特制的胭脂水粉放在妆奁盒里。
九脂斋是京城有名的老店,专司调制、售卖各式名贵上等的胭脂水分,就连宫中公主妃嫔对它也是亦步亦趋,追捧的很。
吩咐留香去厨房取每日必饮的“桂花露”,姚佩芬独自一人把玩着精美雅致的烫金胭脂盒,半晌才轻轻旋开,里面是成片的金花胭脂,洋溢着淡淡的石榴花香。
将薄薄的胭脂片倾倒在桌上,里面赫然露出张折成铜钱大小的纸条,两指将纸条轻轻拈出,展开来瞧,上面工整的书着两行细小的字,姚佩芬轻声念道,“谁堪揽明镜,持许照红妆”。
缓缓的将小巧的纸条贴在心口,晶莹的泪滴悄然从眼角滑落,莫非这就是命么?
宫中,轩辕殿中鸦雀无声,悄然从侧门抬进一席橙黄的小轿,徐盛迎上前来亲自挑起轿帘,恭顺的笑道,“您来了!”
“徐盛,多年未见还好么!”轿中缓缓走下一名妇人,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黝黑丝滑的猫儿。
徐盛放下轿帘微笑道,“劳您记挂,奴才一切均好。”
殿中的奴才早在徐盛的授意下回避了出去,偌大的轩辕殿中空空荡荡、清冷异常。妇人微微点头,放任心爱的猫儿独自游荡,自己却循着记忆向前走去。
眼前瞬间划过无数画面,那些尘封的过往重重敲打在心间,让她推启殿门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
圣武帝微闭双目倚靠在龙榻之上,身形瘦弱而憔悴,妇人禁不住一阵心酸,眼中升起迷蒙的水雾,轻声唤道,“皇兄,离儿回来看你了!”
圣武帝缓缓睁开双目,凝视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半晌才微笑道,“你终于肯回来见朕么!”
“皇兄!离儿知道错了!”妇人双膝一软哭倒在龙榻前,任那汩汩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回来就好!”圣武帝也是心酸,慈爱的抚着她的发髻轻声道。徐盛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花,悄然带上殿门,留给二人一室喜悦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