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太子爷莅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冷世贤实在是讶异，太子虽说为人温和儒雅，但向来是无事不登门，今日又是哪阵风把他给都吹来了？

刘子胥微微一笑，道：“只是碰巧路过国公府，想着玉楼定然没有去过紫檀山，就想邀她同游紫檀山，不知国公可否应允？”

冷世贤一听这话，心中就冒起冷汗，虽说刘子胥慈眉善目，一张笑脸让人如沐春风，但皇家之气浑然天成，他怎能说个“不”字？太子恐怕赏景是虚，对玉弦有意是实，被太子和绍宁王共同看上，并不是什么只得高兴的事，冷世贤冷汗一冒，庆幸玉弦已经于三日前去往长都。

冷世贤定定思绪，露出一脸遗憾回答道：“真是不巧，小女玉弦已经于三日前去往长都了，此时恐怕已经到了她外祖父家中了。”

“长都？”

“缘由玉弦耐不住京都风寒，时时身体微恙，不得已之下只好送她去江南温暖之地。”

“原来如此。”刘子胥脸上的笑意黯了黯又渐渐明晰，“看来真是不巧。”

冷世贤于是笑道：“太子的一番心意老夫就代小女谢过了。”

刘子胥摆摆手，“国公无须如此，我只是做值得之事。”冷世贤见刘子胥笑眯眯的眼睛里另有深意，权当没有看见，含糊而过，刘子胥也不计较，“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等有机会，我再来府上拜访。”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又顿了顿，转过身来问道，“国公可否告知玉弦何时回来？”

冷世贤一愣，心中忐忑，“大概要明年三月。”

刘子胥喃喃一句“这么久”，似是自言自语，也不再说什么，径直离开。

冷世贤愁浓如炼，玉弦怎么卷到这么一个漩涡里了，不论是刘子胥还是刘子宁，都不是惹得起的主。去了长都又如何？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该来的总是要来。冷世贤只得深叹一口气，愁绪凝结在眉宇间，化不开。

冷玉筝眸若寒冰，盯着冷世贤站立的地方，一颗心狠狠地揪着疼。“娘亲，太子爷是不是也只看得见冷玉弦？”明明是一句疑问，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气息间是深沉的忧伤。

“筝儿，冷玉弦已经走了，娘亲这一次绝不让她再有机会回来。”阮新晴的眼里闪过肃杀，狠戾如刀剑之光。

至亲如唔：江南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今夜玉弦漫步于锦簇花团之间，一抬头望见夜空中玉盘皎洁，念及因玉弦体弱不耐寒冷，远离家人，不能归家同庆除夕，愁上心头，诗意竞起，为作一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贺数亲万事如意，笑口常开。

转眼近除夕，长都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冷玉弦一时间想起冷家人对自己的种种关照，心生愧疚，于是站在桌案边提笔写了一封家书。刚写好，不料一阵风将纸卷吹动，飞向窗外，冷玉弦赶紧出门去追，却不见踪影。沮丧地回到房间，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纸卷，纸卷挡住了他胸口以上，看不清是谁。

不明情况之下，冷玉弦只得静静地站在门边，月光洒进来，铺在冷玉弦淡雅的衣裙上，渲染一层清华，毫无表情的脸上透露着月色的清冷。

“看来玉楼郡主心情不佳啊。”

“刘子显？”待他将纸卷放下来卷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冷玉弦，冷玉弦才看清来者何人。

刘子显魅惑地笑着站起来，将纸卷放在桌案上用玉砚压着，然后一个闪身就距冷玉弦咫尺。冷玉弦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却被刘子显提前识破，一把拉着冷玉弦的手腕，“看来我不大受你的待见啊。”说着就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冷玉弦冷冷地看着刘子显，她厌极刘子显这种轻佻的语气，这样的状况，她在刘子显面前无所遁形，毫无招架之力。“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彦郡王自重。”

刘子显可是软硬不吃的主，就算冷玉弦搬出礼教也无所顾忌，直笑道：“我可还没跟郡主私相授受的，不过，若是真授受了，子显会对郡主负责的，像郡主这样才貌出众的女子子显实在是求之不得。”说着，刘子显捻起冷玉弦锦被一角凑到鼻间嗅了嗅，“玉楼郡主的房间真是香，子显阅香无数，还未闻过这样的香气，一下子就醉了，若是玉楼郡主成了子显的妻子，子显定要给玉楼郡主另取个名，叫什么好呢？噢，就叫花袭人好了，郡主觉得如何？”

“登徒子。你若再如此无礼，我就叫人了。”

“叫人？子显实在乐意。正好可以一气呵成地娶了玉楼郡主，何乐而不为？”

“你究竟要如何？”冷玉弦实在不豫跟这样轻浮的人纠缠不清，字字句句都寒气逼人。

“郡主何必如此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子显只是仰慕郡主才貌，想来跟郡主聊聊天，交个朋友而已。”

“玉弦自知愚钝，无能与郡王探讨高深问题，郡王请回。”

“愚钝？能写出那样诗词的玉楼是愚钝之人？不过本王也真是倦了，这就回了。”说着，刘子显转身又往桌案边走。

“郡王，门在这里。”

刘子显眨眨眼，“我有始有终，从哪来就从哪走。”然后指指窗户，“我是从这进来的。”说完一跃而出，冷玉弦刚松了一口气，刘子显的头又伸进窗户来，得意地笑道，“对了，玉弦，忘了告诉你，我就住在你隔壁，是刚才苏老太公同意的。”

冷玉弦心中气愤，狠狠瞪刘子显一眼，刘子显笑得更得意，却不再说什么，果断消失。

半晌冷玉弦才关了门又去关窗，夜风扑打在冷玉弦的脸上，丝丝寒意流淌。

夜色凉如冰，人心寒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