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念卿的双手冰冷。
被灭门……
仇家……
富商……
果真是容氏一族。
“王妃若是想知晓那户人家的事,小人倒是能帮您去打听一番。”
顾念卿有些失魂落魄,阿四有些不忍心。
如今他亦总算是看清了,这王妃可是当真比那容芊芊还要好。
顾念卿木着一张脸摇摇头,道:“不必了,这城中既是无人提起那户人家,想必是当真有什么旁人不知晓的阴司,你不必去冒险。”
何况她心中已是笃定,那便是容家。
她能见着她娘在里头玩闹成长,断不会有错的。
只那神秘男子又是何人?
自古以来,便唯有皇帝方能用明黄色,那男子的衣袍便是明黄色的。
只上头的暗纹却不是真龙,倒是像是……一个女子的身姿?
顾念卿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
“王妃还有旁的事吗?”阿四瞥了顾念卿一眼,小心翼翼道。
顾念卿摇摇头,抬眼便见着书语四人已是抱着豆豆来了。
“小姐。”书语几人走到顾念卿身侧,手中拎着顾念卿为数不多的行李。
阿四目瞪口呆,莫不是王妃当真被赶出来了?瞧着这几个丫鬟手中拿着的,正是顾念卿的行李。
“王妃,这是……”阿四望着书语手中的行李,道:“这是要搬出来?”
他本想说“被赶出来”,只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大妥当。
顾念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道:“在府中住得不大舒适,这几日便要回去了,出来散散心也好。”
若非她一身狼狈,阿四便要信了她的话了。
只眼下他着实是不信“散心”之说的。
若是散心,为何会是这般被人赶出来的架势?
“你回去吧,现下城中已恢复往日的繁荣了,倒也不必再担忧生计了。”顾念卿走到书若身侧,将熟睡的豆豆接入怀中。
豆豆不安的扭了扭身子,钻入顾念卿的怀中,倒也不曾醒来。
阿四在原地望着顾念卿抱着豆豆走上楼梯,身后跟着丫鬟四人。
盼归还在原地,撅着嘴哼了一声,低声道:“好个容芊芊!”
她气恼的跺跺脚,不再理会阿四,抬脚追上顾念卿。
果真是因着容芊芊!
阿四大惊失色,更是皱着眉头不解得很。
离王莫不是瞎了不成,竟是为着容芊芊,将王妃赶了出来。
且莫说王妃的身份是正正经经的贵女,便只说顾念卿待离王的情谊,便已是叫人感动不已。
从京城大老远赶到江南来,为的便是离王殿下。
只却不知,到头来竟是这般下场。
不过……这终究是富贵人家的事儿了,便是他心中再不解,亦不能冲到慕容离跟前质问。
只在背后感叹一番罢了。
顾念卿抱着豆豆走进房间,将豆豆放到床榻上,方转身对着书语几人使了个眼色。
缓步走出房间,只余下书若一人在房中看着豆豆。顾念卿与其余四人走到隔壁的房间中,将带出来的行李好生轻点了一番。
她离京太过匆忙,除去药材,鲜少有带上的东西。
书语几人到后的第二日,令狐默亦是将朝廷的药材运送到城中。只她到底太过忙碌,竟是不曾与令狐默会面。
只是,如今亦没了见面的必要。
顾念卿有些惋惜的叹气一声,盼归还想着去见见那正义感十足的令狐大人呢!
“小姐,方才离府时容侍卫交给奴婢一些银票。”书语将行李放下,低头收拾,道:“不过奴婢倒是将银票还给他了,小姐既是要与王爷断绝来往,自是不能再收王府的东西。”
顾念卿走在床榻上,一个翻滚,便滚到了床榻的最里侧,抱着客栈不大舒适的被子,道:“是不该收,我娘大抵是有些产业在这城中。”
容家当年何其鼎盛,她便不信她娘亲当真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钱庄的银票能取走,只这些产业,便是想要卖了,亦是来不及的。
她身上虽无容家的信物,只她这张脸却是与她娘亲极为相似的,若是遇上容家的旧人,不用信物,旁人便能知晓她的身份。
“夫人?”盼归瞪大了双眸,压低声音,道:“小姐如何知晓?”
书语与书沁亦是皱着眉头,望着顾念卿。
书竹素来话少,只揪着自己的裙摆,低声道:“小姐,奴婢去给你做些糕点。”
她最是擅长的便是做吃食,小姐嗜甜,想必若是能吃到甜食,亦是不会这般难过了。
顾念卿点点头,书竹便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王贵家的深巷外头,有一座被烧毁的宅子。”顾念卿抬起头来,双手却仍是抓着被子不放:“那宅子是容家。”
“怎么会?”书语不解,道:“若是那宅子是容家,为何奴婢会查不到?”
书语自知晓容萝的身份后,便借着慕容离的势力一直查找容家的旧址。
只饶是她费尽力气,却总有一股势力百般阻挠,似乎是不想叫容家的一切被旁人知晓。
“奴婢只查到,容家当年被灭门后,不出一年,当年的知府与知县便离奇暴毙。故而旁人便说,许是容家招惹了什么大人物,方会连累了知府与知县。”书沁道。
她们知晓容家被灭门,却是查不到容家的旧址,便是容家遗留下来的产业,亦无人知晓。
容家的一切,江南一带无人敢提及。
“但当时查出些蛛丝马迹的地方,却是便在这附近。”书语知晓的倒是多了些,皱着眉头道:“王爷查了许久,却发觉越是接近真相,便越是无人敢提及,仿佛当年的容家是一个噩梦一般。”
只于百姓而言,容家却是实实在在的大善人,每每饥荒时,容家总会开粮仓,降粮价,以救济灾民。
“方才阿四也说,这城中之人无人敢提起容家,便是因着担忧惹祸上身。”盼归沉吟片刻,道:“小姐为何这般笃定,那宅院便是容家旧址。”
“我能看到我娘。”顾念卿眨眨眼,道:“我能看到我娘在里头长大,直觉是不会骗人的。”
她的直觉很准。
书语几人皆是知晓的,故而纷纷闭嘴,愣愣的相互对视。
“我在那宅院里头遇见了一个人。”顾念卿想了想,觉得应当将自己心中的猜测说出来:“那男子似乎与我娘有些关联。”
只不知容家被人忌惮,是不是便是那男子的手笔。
能在慕容离魔宫的势力下将容家的一切瞒住,若当真是那男子的手笔,那他的身份又是何人?
“男子?”盼归挠了挠头,道:“难不成是夫人的爱慕者?”
她这话倒也并非胡说,当年的容萝才貌双全,在江南一带却是很有些名气。
只能见着她的人,却也不多。
毕竟容家是传承世家,便是为商,亦是很有些底蕴的。
“小姐,奴婢倒是觉得,若是那知府与知县当真是因容家而死,只怕不是因着调查容家灭门的缘由,而是默许了当年容家被人灭门。”书语忽然道。
换句话来说,便是有人在替容家枉死的冤魂报仇。
那又会是何人?
容家灭门一案,到底是十多年前的事儿,若要挖出其中的缘由来,着实有些艰难。
何况这其中还有人百般阻挠,只怕更是不简单。
顾念卿有些泄气。
她本以为,自己知晓了容家的旧址,便能顺藤摸瓜,查出自己的身世。
只如今看来,却还是不可能了。
“那男子与小姐说话了?”书沁深觉,说不得那男子便当真与容家有关联。
说不得买下那宅子的人,便是那男子。
“他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尸骨应是被庄子里的下人收走了,还说明日午时,他会告知我他的身份。”
然而她对那男子的身份却是半点儿都不好奇。
“书语去问问安嬷嬷,当年我娘避难的庄子在何处。”顾念卿无奈的叹气,道:“不必再烦恼了,该知晓的,便自会知晓。”
若是有人存心将真相掩埋,以她如今的势力,要查出来,断是万万不可能的。
“小姐,豆豆醒了。”
这头话方说完,书若便在外头轻叩门板。
顾念卿从床榻上滚下来,一个侧身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进来。”
豆豆牵着书若的手走进来。
“王妃娘娘。”
见着顾念卿,豆豆却是极有规矩的行礼。
顾念卿哭笑不得,道:“过来,在我跟前不必客气。”
这些俗礼,她着实是不大在意。
豆豆朝着书若望了一眼,见着她点头后,方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顾念卿跟前,抱着她的腿道:“书若姐姐说,豆豆从今往后便是王妃娘娘的人了。”
“噗——”
莫说是顾念卿,便是书语与书沁皆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豆豆迷迷糊糊的望着顾念卿,不解道:“王妃娘娘,豆豆说错话了吗?”
“豆豆长大后要娶王妃吗?”盼归忍不住蹲下身来,捏着豆豆的小脸道。
这孩子……不是王贵的儿子。
那知府的妾室倒是个极美貌的女子,故而那妾生子倒也省得一副好容貌。加之白沁书本就长得不差,豆豆自是要比寻常百姓家的娃娃要精致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