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王爷凰羽.心如死灰
转过脸时，青衣公子的脸，蓦然出现在不远处。
“林梦溪……林梦溪！你这个叛徒，你个侩子手，你还我哥哥！”
女子尖利的声音，就在那时在人群里响起。瑶晔回过头看去，风玉芊满眼愤怒的望着一贯沉稳淡漠的林梦溪，想要挣脱守卫抓着她的手，冲到林梦溪面前去。
“玉芊……”
洛砚的目光，终于不再停留在瑶晔身上，他转过头想要安慰眼前的女子，却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来人，将他们带下去。”
一抬头，那个倾世妖魅的男子，就站在瑶晔的身侧，嘴角含笑的看着他们。
他和风玉芊。
而他亦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
慕容颜烈和瑶晔。
年少时的那些声音，在那时又从沉入心底的记忆里响起来。
“洛，我一定要救他。”
“瑶晔，你这样会闯祸的，陛下若是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呢？”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敢去，我去！”
“瑶晔，回来。”
“我偏不……”
那是从小到大，他与瑶晔唯一一次的争吵，竟是为了眼前的男子。原来，他便是臧玉国新的君王。
看过去，他们站在一起，竟是有些相像。
一样孤寂的眉眼，一样上扬的嘴角，连那个笑容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若知道是他，自己绝对不会背叛了瑶晔，将天颖关的边防图交给他。
悔恨的低下头去，洛砚的心底，升起的妒意。
那些将士听见慕容颜烈的话，便要将洛砚和风玉芊带下去。一回头，瑶晔却盯着满脸愧疚之色的林梦溪：“慢着！二哥，她方才说什么？”
指着固执挣扎的风玉芊，瑶晔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寒意，指尖的风掠过林梦溪的衣袖，扬起浓郁的哀伤。
林梦溪低下头去，不曾说话。
她便又再次转过脸，盯紧了风玉芊。因为她愤怒的声音，又从风里传过来，带着深深的痛恨：“他！林梦溪，而今是臧玉国的丞相了，你不知道么？”
那句话，如利刃般的，深深的插进了瑶晔的心里去。她转过脸，恻然的扬眉询问：“二哥？”
她在等一个答案，他却无法回答。抬起头看向慕容颜烈，他微蹙着眉，但嘴角却是诡谲的笑，笑得人心生寒意：“我……瑶晔……”
满脸的鄙夷和忿恨，不远处的女子，虽不再挣扎，那些话，却还是能刺痛人心：“你还要辩解什么？天颖关的布防图，一直都在你的手里。秦兆熙把它交给你保管，你竟用它来换荣华，你对得起他对你的信任么？”
愤怒的斥责还在风里回响，瑶晔突然觉得恍惚。抬头间，看见林梦溪的脸，她竟是可以听见内心处，潺潺的流血声。
“天颖关的边防图，原来，是你交出去的么？”
长长的睫毛，早已经被泪淋湿。这一刻，风吹冷了脸上的泪痕，她不敢抬袖去拭眼睛里的泪水，轻的听不见的话语。
心很疼，那些话，无力说下去。
“瑶晔，不是我。”
看见瑶晔此时绝望的神色，林梦溪终于抬起了头来，轻声辩解。却见瑶晔讥诮笑着转过了身去，示意侍从为她掀开珠帘，坐进了马车里去。
他伸出了手，试图抓住她，将一切都解释给她听：“瑶晔……”
可当手落在她的衣衫上，感觉到的，却是冰冷的气息。面无人色的坐在那里，瑶晔突兀的拂开他的手，装满了恨意的一个字：“滚！”
那个字在城楼上回荡，马车在渐渐的远去，直到看不清楚。
眼眶，突然有些湿热。
青衣的公子，任由衣袂在风里翻飞，孤寂而落满忧伤的眼眸。
瑶晔，我……
旭阳国，三月，桃花还未来得及盛开就悄然败落了。
淙扬城恢复了一贯的寂寞与繁华，延续着未曾释放的悲哀。
“六哥，枫烟城被攻破了！”
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对那个声音充耳不闻。院落里，一袭白衣的男子，坐在秋千上，不分昼夜的荡着。
能想起来的，都是十七岁之前瑶晔，在风里荡着秋千温婉笑着的画面。
以及，她在那个黄昏，绝望的笑着，掉落城楼的场景。
挥不去的清晰，让人无法不去回想。
月牙白的锦袍，少年在风里伫立，任由风吹散了发。柳叶似的眉，弯成一个孤寂的弧度，固执的等待着凰柏的回答。
“那又如何？他们亡了，下一个，就是我们。”
少顷，秋千终于不再飘荡。凰羽从秋千上跃下来，走过凰柏的身旁，讥诮的笑着，无所谓的语气。
凰柏在他的话里微微的顿住，握紧了手里的帕，终究在内心的挣扎里开口：“六哥，九姐姐，也在枫烟城里……”
凰羽在那句话里，停住了脚步。
原以为他会欣喜的转身问自己什么，却见他幽幽的回头，笑得了无牵挂，“你骗我罢？我亲眼看见的，她落下城楼去了，从此再无声息。”傻傻的偏过头，他的眼睛里，满带着无法言喻的悲伤：“果然，如我与她曾经所说，是化作尘土去了，不回来了。”
浮云，就那样悄然的飘过去了，遮挡了阳光以后，再慢慢的散去。隐藏在云朵里的哀伤，就那样轰然在天空里散开，洒向这个清冷的尘世。
“六哥，你相信我，九姐姐还活着。”
凰柏跟在他的身后，竭力想要让凰羽相信瑶晔还活着。但，凰羽却已经是心如死灰：“我如何相信呢？我不相信……”
笑说着一切，凰羽恍恍惚惚，跌跌撞撞的向着远处走去。那里，未曾全部落进的桃花里，瑶晔恍然回头，说六哥，我会回来的。
可瑶晔，而今的你，是真的不能回来了。
尽管六哥心如刀割般的疼，尽管六哥绝望的生不如死，你还是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
我都知道。
望着凰羽消失在阳光里的身影，凰柏忽而低下了头去，眼睛里泛起了悲戚的光：“六哥……”
残阳冷了。
风冷了。
于是，人的心就冷了。人心冷了之后，便化为了灰烬，随风而去了。
秋千还在风里微微的晃动着，他依旧在秋千上荡着，恋恋不舍的看着院落里的一切。
皇宫的台阶上，落满大雪的屋檐，瑶晔站在那里，忽然泪流满面，说六哥，别这样说我，我会活不下去的。
那年之后，瑶晔，就永远的离开了。
真后悔，不该与她争吵。
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无法阻挡。
他就在记忆的漩涡里，悄然泪流满面。
“王爷。”
荡着很久之后，身后的小圆子再也看不下去，便轻声的唤他。谁知，他却凄凉的回眸，满脸都是被风吹冷的泪痕：“小圆子，把这秋千架，拆了去罢。”
站起身，决然的吩咐着那句话，目光里的恋恋不舍，终究是随着残阳的余晖散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