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二十年
“喂,龙星樾!”龙移星从他身后走过来,有些别扭地看着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苍允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他有些急了,连忙拦在他的面前,脸上有些不自然,“别以为我们联手攻打神农谷,别以为我听你的是因为你比较厉害。我只不过是为了娘而已。你记住,还有,镜儿是我的,就这样。”
龙移星脸上有些扭捏和不自然,而苍允却是不看他一眼,径直离开。
“喂,你!”龙移星有些咬牙切齿。
“扑哧”旁边传来一个笑声。
“什么人?”龙移星恼怒地转头。
“娘!”
菲冉走到他面前,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其实在他的心底,已经承认樾儿是哥哥了吧。但是始终还是有些别扭。但是这样别扭的孩子真的很可爱。
“灵薇姑姑,灵薇姑姑!”隐隐的声音传来,正跪在朱雀神像前的周灵薇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陡然睁开眼。四处寻找,然而周围什么也没有。
“灵薇姑姑,是我!”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镜儿!”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她面前一个少女的身影由若隐若现到渐渐清晰。她的面容一如那年分别时。那娇俏精致的容颜,那眉眼处的清澈和透明。她一如多年前,身着白色的长裙,黑发垂落,让她多上了一分宁静。
“镜儿!”有些情不自禁,周灵薇张开手,去将那个从小看到大的少女搂入怀中,然而,她的手却从镜渊的身体上穿过,那是那是……
“是的,灵薇姑姑,这只是我的幻影而已。”
“幻影?”周灵薇惊讶地看了镜渊一眼,那是神农谷高级术法。而镜渊什么时候……那个在学习术法时总是想尽办法偷懒的少女,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这样高级的术法。
“灵薇姑姑,我知道紫瞳的秘密了。”镜渊淡淡一笑,她的眼中竟然带了一种哀愁,让周灵薇惊心的时候,镜渊此时的模样竟然像极了当初的宁采薇,“原来是这样。原来我的父王和母后他们是那样相爱,原来雪后说过的话都是假的。真好,原来我的母亲她是个那么伟大的人。可是……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残忍……我的父王和母后,为什么他们的结局会是这样……”
说到后面,镜渊的声音越小。
“镜儿,你恨她吗?”
“恨?”镜渊抬起头,然后摇摇头,“她毕竟养育过我。我的母亲没有恨过她,那么我恨她又有什么意义呢?灵薇姑姑,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神农谷的存在是用那样的鲜血和诅咒构架而成的。或许……是终结它的时候了!”
“镜儿……”周灵薇脸上露出震惊和恐慌的神情,勉强让自己扯了扯嘴角,“镜儿,你是在说笑么?”
“不是的。”镜渊摇摇头,眸子里带上了一种坚定,“灵薇姑姑,那样的诅咒是种在我的身上。那么,到了最后,就让我来终结这一切吧。我只是,不想……不想更多的人被未央湖所束缚,它的贪婪是没有止尽的。”
“不要……镜儿,你可知道那样做……”
“我知道的,灵薇姑姑。”镜渊对着周灵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宛若凄美的莲花,“我自然知道。所有的秘密都在紫瞳里,我的父王,他将所有的福祉和秘密都封印在紫瞳里……所以,我……”
“镜儿,你……”周灵薇痛心地唤着这个女孩的名字,“不要这样做!不要啊……”
“灵薇姑姑,请你帮我!”镜渊抬起头,坚定地看着周灵薇。
那双澄澈的紫色眼眸中,如今流露出坚定不移和倔强。然后,那种神色渐渐感染着周灵薇,仿佛她所看见的,站在周灵薇面前的这个少女并不是曾经那个,而是另外一个。这转瞬间的魄力就如同……
终究,周灵薇点点头,叹息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是的,灵薇姑姑!”
“那么,我帮你……”
听见她的承诺,镜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样美丽,如同最澄澈的梨花。她笑了,然后,在那个惊鸿一瞥的笑容中,她的身影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周灵薇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眼中含泪:寒萧,你到底在哪里?你可知道,你曾经布下的那个局,如今却是要用什么去换?如果你知道,你还会后悔么?
九月初七,月至中天。记得二十年前,初见未央。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无知好奇的女童,在她的身边有着父王的呵护,还有太子哥哥的爱护。而此刻,当她抬起头,看着王座上默然坐着的男子时,心中百感交集。
二十年的时光,那里原本坐着的位置已经换成了太子哥哥和妃茵。他们的身侧,高贵妩媚的雪后,她的存在甚至可以让人忽视坐在那里的妃茵。而曾经在人群中推挤的女童,此刻却被高高架在祭台上。
她紫色的眼眸宣示着她高贵的血统,然而,她的表情只是默然的,默然地看着身边的一切。这就是穿在千万年的未央祭么,带着珥祁公主的怨恨,将神农一族紧固在此无数个年头的未央祭。
而此时,她出身于神农王室的少女,却依然成为祭品。
朱雀神啊,如果没有你,所谓天地将一无所有,是你,引导着我的脚步,因此我必须服从你;朱雀神啊,不单是我的名,甚至我的身体,也是你创造,让我敬畏你,爱你,让你的灵魂充满我的心,让我一时一刻都不离开你;朱雀神啊,请庇佑你忠实的仆人,永生永世,泽被千秋……
大长老诵读着远古的祭辞,圣灵周灵薇跪在地上手执瑶草,祓除的清水随着瑶草的摆动洒在祭台上,成千上万的族人虔诚地匍匐在地,大声赞颂神的伟大,王座上的三位神农谷身份最尊的男女亦神情肃穆地跪在地上。
在一遍一遍的赞颂中,族人原本虔诚的面容渐渐染上了嗜血的疯狂。在一声声的疯狂当中,百名童男童女被押送到了未央湖边。他们童稚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他们的瘦小纤弱的身子都被重重的铁链锁住。他们穿着象征圣洁的白衣,然后一个一个被押送在未央湖。
身侧,带着刀刃的神殿仆从们,齐齐在他们的面前站住。然后抬起手,利刃在月光下发出幽冷的杀气。
“住手!住手!你们在做什么?”镜渊挣扎着向那些人喊去,她拼命地挣扎,眼中全是不忍和痛苦,“你们不可以这么做!他们还是孩子啊!住手!你们是侍奉神殿的侍者,怎么可以沾染鲜血和罪恶。那是罪恶……”
听到镜渊的嘶吼声,那些人放下的刀微微一滞,人群中发出很大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