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如果你知道自己的亲人即将离世了,你会作何感受?是放声大哭还是默默忍耐?我想对于这件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同的处理方式,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由血缘所带给我们的担忧与不安。
站在车站门口的大树下,雯雯不断来回扇弄着自己的手掌以消减酷热的温度。伴随着酷热的感觉,雯雯的内心也跟着一齐焦躁起来。
终于,自己母亲所说的那辆红色大把缓缓的驶入了站内。仔细核对了几遍车牌之后,雯雯朝着车停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看见从车上下来的妇人,雯雯马上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不是让你进城穿体面点吗,这么寒酸给谁看呢?”
妇人闻言不觉低下了头,脸上带有惭愧,更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悲哀。对于自己女儿的责难,她似乎也选择了默默承受。没说一句话,妇人跟着雯雯上了她的车。
坐在车上,妇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通过她那张历尽岁月沧桑的脸庞,这句话的分量瞬间重了很多。
听到母亲这么问自己,雯雯不自觉的愣了一下,脚不经意的踩了一下油门。“还行吧……”虽然语气很淡,但从雯雯的表情上,不难读出那些被遮盖了的痛苦。
又沉默了一会儿,雯雯还是选择先开了口,“嗯,对了,你说我爸生病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刚一张口,雯雯的母亲竟然很不自然的哽咽起来,“医生说他得了肝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
“晚期?”雯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就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患上如此严重的疾病呢?一边拼命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雯雯的眼角也涌出了一些晶莹的小液体。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话出口的瞬间,雯雯的泪水已经顺着自己的脸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闻言,雯雯的母亲也未答话,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将真相说了出来,“其实刚刚查出这病的时候,我就几次想要打电话通知你了,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躲什么,每次我刚想说出口的时候,你老是会将我的电话挂断……”说罢,雯雯的母亲转头看向雯雯,眼神很复杂,像责怪,又像是在怜悯。
“够了,别说了。”雯雯此刻已经无法再掩饰内心的愤怒,将手掌重重的砸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伴随这这一巴掌,也长声呼啸起来。
经受着各种情绪的交叉煎熬,雯雯心境很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要去反驳自己的母亲,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如此世俗的家伙。有些东西,也许真的从你开始做的第一天就注定了会映照你一辈子吧。那些东西自然也一样,既然当初自己已经选择了那条路,也许注定这一辈子都无法去抹干净吧。
“你爹还有一个请求……”见雯雯并不答话,她的母亲突然开了口。
“什么?”对于此刻任何一件能为自己父亲做的事情,雯雯自然都不会推辞,这一瞬,雯雯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回到了那段和家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时光中,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张慈祥的脸庞,浮现出了那些曾今让自己难以释怀的情景。
“他想要一套手工定做的唐装……”说罢,雯雯的母亲转头向看了眼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跨海大桥。“你爹这一辈子没别的要求,就希望自己走的时候能够体面一些……”
“嗯,我知道了。”驱车先将母亲送回了自己家里,雯雯马上转场去了市内最贵的唐装店。看着那玲琅满目的布匹,雯雯将老板叫道自己身旁,“你们这里最贵的布是哪种?”
上下打量着雯雯的衣着,老板满脸堆笑的将她带进了里间。“小姐,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今年刚刚到的新货,您看这手感,这颜色,绝对配得上您的气质!”说话的同时就要找工具帮雯雯量身段。
雯雯见状轻轻一摆手,“不是我做,我帮我父亲订的。您就照实说吧,哪种最贵?”
老板闻言也不含糊,随即马上抓过桌上摆着的一匹红布,“呐,小姐,您看,这就是小店最贵的布匹,绝对物超所值!”
接过老板手中拿过的那匹绸缎,雯雯在表面轻轻揉弄了一阵。“那行吧,就要这种。”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写有自己父亲身材尺寸的小片递到老板手上,就按这个来做,不过要快,钱不是问题!”
“好嘞。”老板一看生意成交,脸上的喜色尽显在脸上,“不过……”
“是要先付定金吧?”这副奸商的嘴脸雯雯哪又会不知道,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在老板手上。
“哟,小姐挺阔气!”说罢,又眉开眼笑的将雯雯引向大厅,“小姐,请您输密码。”
而在陆柯的家中,秦大帅还未离去,不好意思的吃着桌上的午餐,他尴尬的笑笑,“那……比琪,昨晚真是不好意思了,竟然让你们俩睡沙发了……”
比琪闻言满不在乎的对着秦大帅鄙视了一番,“嗨,你们俩那不是好哥们儿吗,没事!”边说还边往他碗里夹了块肉。“你来了也没什么好吃的,多吃点肉吧!”
陆柯坐在一旁,不怀好意的笑笑,“怎么样,要不再喝点?”说着还真要起身拿酒。
“哎,停!”一边慌乱的摆着自己的手臂,秦大帅一边委屈的说道,“兄弟我可真不行了,改日,改日再战。”说罢便埋头吃饭。
“哎,这就对了嘛,人没事老跟酒过不去干嘛?现在心里好点没?”
“就你小子贫。要不跟酒过不去,难不成我还得跟你过不去啊?”一听陆柯那无休止的打击,秦大帅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再者说,要是光拼酒力,你小子还不一定能是对手吧?”
“头脑简单,就知道喝,喝个粑粑!”刚一说完,陆柯的头上便毫无征兆的受了比琪一个爆栗。所以说这说话必须注意场合吧,在饭桌上说这些粗话,自然也没好果子吃。
一边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脑袋,陆柯没好气的瞪了秦大帅一眼。但碍于比琪还在身旁,陆柯也没再往下说什么。
回到家里,雯雯已经显得有些疲惫了。换了拖鞋,雯雯也没理还坐在客厅里自己的母亲,径直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她的母亲却突然在身后叫住了自己。
“雯雯,能告诉妈那男孩是谁吗?”
看着那个满心期待的母亲,雯雯只是很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谁都不是,随即便转身继续向卧室里走去。”
“我觉得他应该是个挺踏实的人,你也不小了,遇上好人,该嫁就嫁了吧!”虽然见雯雯并未理睬自己,但雯雯的母亲还是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听自己母亲这么说,雯雯站在门口微微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个短暂的微笑。不过这个表情在她脸上持续的时间很短,几乎只有一秒钟,雯雯马上又回复了一张冷脸。“用不着你瞎操心!”也不回头,雯雯只是这样说了一句,立即便转头扎进了卧室里面。
睡在床上,雯雯的眼角已经渗出了一些泪水,“难道我已经习惯了绝情吗?”不断的质问着自己,雯雯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疼痛。这次的事情真的来的很突然,自己可以说还没来得及准备。虽然不知道自己父亲什么时候会走,但雯雯却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看看。
想起几年前自己的冷血,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脸再去见那个曾今拼尽全力也要去满足自己所有要求的男人了。在那一年,她完全抛弃了他们,完全将自己与他们隔绝。虽然当时觉得很痛快,但现在想起来,雯雯真的很恨自己。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吧,丢掉很容易,但如果想再次拾起,的确会需要更多的勇气。而现在的她似乎已经无力再去拥有那些所谓的勇气,那些能够再次支撑起自己信念的东西。
突然,她又想起了母亲刚刚和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的确,自己母亲说的很对,秦大帅的确能够称得上是个合格的男人,虽然没有俊朗的外表,但他对自己的体贴,对自己的无微不至,都可以说是自己一直所渴望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雯雯的脑海中一直浮现了很多遍。这三个字不仅是对自己的家庭,同时也是对秦大帅的。也许他真的不该被自己一直蒙在鼓里,但告诉他事实,自己又能不能有这个勇气呢?
对于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雯雯始终心存忌讳。她知道,人如果撒了一个谎,某些时候,你就得为自己的谎言负责。有的人会选择承认,当然,也有人会选择用更多的谎言去掩饰它。而而很不巧的是,雯雯便属于这一类人。
终于,唐装店的老板给自己来了电话,让自己过去取衣服。在那绚丽的灯光下,雯雯仔细的看了唐装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她对老板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对方的一再客套之下,雯雯结了尾款。
拿衣服回家,雯雯一进门便将装衣服的袋子放在了自己母亲面前。“看看吧,这款式我觉得他会喜欢……”
顺着自己女儿的意思拆开包装,雯雯的母亲也认真的将衣服拿在手中看了一遍。“嗯,这布料可真滑……”
“那改天你要走的时候我也带你去做一件吧……”虽然语气很淡,但很明显的是,雯雯母亲听见自己女儿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马上便显出了一种很难得的幸福的表情。这个表情在她脸上的确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至少自从得知雯雯的父亲已经无药可治了之后。
“要我回去吗?”虽然还在犹豫,但雯雯最终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听言,她的母亲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那种很不自然的表情让每个看过它的人都能觉得很不舒服。“还是不用了吧……他可能还不希望你回去……”
“哦。”这些平淡的语气下所掩盖的辛酸,也许很少有人能懂吧。
终于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接近尾声了,将母亲送至车站门口,雯雯的眼睛始终看着别处。“真不用我回去吗?”
“嗯,你专心工作吧,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的。”最后又看了雯雯几眼,她的母亲带着不舍上了回乡的班车。
在那一刻,雯雯并未转身离开,明显,此刻的她对自己的母亲已经产生了一种来自血缘的眷恋。
回到家里,雯雯想法子振奋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掏出电话,她努力的将笑容挤在了自己脸上。“喂,是大帅吗?”
听着雯雯那甜美的声音,秦大帅的精神头一下便窜了起来。“对,是我!”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自己终于又被雯雯想起来了。“你在哪呢,我去找你!”虽然还是上班时间,但秦大帅已经无法在掩饰自己内心此刻所充斥出来的那些激动了。
“哈哈,毛孩子,这不还没下班嘛。等下班了你直接回家,记住,是回我家啊!”一边说着,雯雯的心情似乎也被秦大帅那孩子般的激动弄得好了许多。
几天未见,秦大帅自然也赞了很多话想对雯雯说,将雯雯拉到自己身旁,秦大帅仿佛瞬间也变成了个女人。在雯雯的耳边不停唠叨着这段时间里自己的难受,秦大帅简直恨不得晚上不要睡觉。
作为一个很不会倾听的女子,雯雯这次却破例耐下性子听秦大帅整整睡了一个晚上。
一直到午夜,两人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几天以后,从雯雯的家乡传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流下些许伤心的眼泪,雯雯还是没有回去,当然她也没将这件事告知其他人。也许在这个时间内,这还只能当做一个秘密吧。
如果一定要她宣布自己心中隐埋了很长时间的那些东西,现在可能还没到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