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神武门的全部御林军像傻子一样立在那里望着织霞时,一位年约五十来岁的白发老者坐着一辆小而精致的马车驶来,马车后跟着一大队皇宫里的内侍,当他看到神武门前的发生的这一幕后,马上从车里跳了出来,扶着手下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到织霞面前,跛脚道:“哎哟!郡主,您怎么一个人跑到宫里来了?”他确定了无人跟随织霞后,心中大为担心,急道:“路上出了事儿可怎么好!”
织霞的目光移向他,才认出了这位老者是一直跟随在伯父身边的老内侍成福公公,她微微一笑:“成公公,我要见伯母的!”看到成公公,织霞才觉得心里有了些暖意,他和死去的常嬷嬷一样,几乎是从小把她看大的,就和一位亲人一样。
成公公被织霞的只身入宫给吓得不轻,连连念叨:“郡主……这……殿下怎么没有和您一起进宫呢?也没有派个丫头、侍从陪着您……这万一出了什么事……这……!”成公公一脸的紧张,连忙唤人去抬软轿接织霞进宫,一面又唠唠叨叨个不停,他手下的内侍们慌慌张张的张罗好了一顶小轿后,便一起跟随织霞到许皇后居住的永泰宫来。
织霞随着成公公进入了永泰宫,一眼望到穿着泥金色宫装的伯母正站在宫苑的画廊处观看宫人们修剪花枝花叶,虽说伯母已近不惑之年,面容多带沧桑之色,可仍旧能从她的脸上找到年轻时的秀美,一头青丝依然乌黑,简单的挽着鸾凤髻,单调的插着几枚金钿,衣裙也很普通,根本就不像是一位皇后的装扮,许皇后和蔼可亲的面容使织霞紧绷的一颗心终于舒缓了下来,年幼时和她一起生活的种种往事刹时涌上心头,忙走上前去向许皇后深深施了一礼。
“霞儿!”许皇后并不知道这半个月多来余悦和宣明帝之间发生的不快,突然见织霞来到,心中登时欢喜起来,伸手扶起她连连命宫女们端茶,摆点子、果子,一扫郁闷的心情,握着织霞的手道:“这几天身子还好吧!伯母很想去看你!又怕扰了你休息!孩子……!”她望着织霞,不禁在心里长叹,想到死去的金蝉和余怿,心中仍是一片凄怆,虽然金蝉不她亲生的,可心里疼得比思念余怿还要厉害,因为卓妃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她,金蝉又是这样的结局,怎么让她不心伤呢!
“伯母,我很好!恕侄女不孝,一直没来跟您问安!”织霞挽起许皇后的手,一路向永泰宫的正殿而去,她不想让不相干的人听到今天要表白的话。
“说什么呢!伯母看到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从今往后你就是伯母的亲女儿!”许皇后意识到用错了词,笑道:“你看伯母又在乱讲了,前两天听你伯父说要立悦儿为太子,以后你就是伯母的儿媳了!”本来就是一双壁人,却分开了整整十年,许皇后也为余悦和织霞的重逢庆幸,替他们幻想着未来的美好时光。
永泰宫坐北面南坐落于余国皇宫,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是皇后的寝宫,占地开阔,除正殿之外,东、西两侧间隔出为暖阁,作为居住的寝室,床、桌、椅、凳、高几、柜等摆设全用江南特有的紫檀木制成,雕刻精美,庄重典雅。她们来到永泰宫的东暖阁安座后,便话起了家常,织霞刚想把心中的决定向许皇后说清楚,却看到伯父宣明帝正信步向这里走来,忙站起身向他行礼。
宣明帝十分清楚织霞的来意,知道她一定是为了徐婧的那番话而来,一想到她和爱子之间的情真意切,又不想拆散他们了,可又念及到织霞在梁国经历的一切,不得不狠下心来。“霞儿来了!你伯母一大早就在念叨你呢!这次来了就别走了,多陪陪你伯母!有你在身边,伯父和伯母的晚年一定很愉快!”
织霞知道伯父的心意,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今世今世再也不能和余悦在一起了,一来伯父十分注重礼教和名节,二来,又顾及到余国未来皇帝的脸面,决不可能将她这个失贞的女子安置到余悦身边,甚至更怕她这样的红颜祸水不仅毁了梁国,也许以后会毁了余国,织霞默默不语,决定接受伯父的一切安排,命运如此,又何必苦苦强求呢!
许皇后却没有余烨那样瞻前顾后,她把皇帝让到紫檀描金靠背椅中后,出言反驳:“瞧陛下说的!难道要让霞儿总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吗?臣妾都已经想好了,等怿儿和蝉儿的葬仪一过,就给霞儿和悦儿举行一个隆重的仪式!也了却多年来的一个心愿!”
织霞明明看到伯父的脸色沉下来了,知道他是不忍心责怪伯母,于是上前一步回禀道:“伯父、伯母,我……自从回来以后,我就没有想过再跟悦哥哥一起……我不配……你们放心,我会向悦哥说清楚的!我愿意在宫里陪着伯父、伯母!”这番违心的话一出口,泪珠只能滴落心里。
“什么叫不配?霞儿,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许皇后对织霞的话已是听得一头雾水,她将神情凄楚的织霞拉到身边,柔声问:“你不喜欢悦儿了吗?这十年来,他可是每天都在念着你呢!孩子,别想那么多!伯母看那个不知死活的敢胡说八道!”许皇后出自余国贵族,自幼受家训及儒家礼教的熏陶,可余悦和织霞是她最疼爱的一对璧人,说什么也不忍拆散他们。
“伯母!我……!”左右为难的织霞不知该怎么样向伯母说,只能低下头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