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为担心旖墨,胤禛一直没有时间查看小顺子留下的字条究竟写了些什么,早上一醒来他就打开字条看见雪白的纸上只赫然写着两个字:垂暮。胤禛心中一惊,字条从指间滑落到了地上,半晌没有回过神儿来。旖墨从外面亲自端着水进门来,见到胤禛呆呆的站在那里,手停在半空中,心中甚是疑惑,低下头看见地上有一张写了字的字条,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因为字条张只有两个字,看上去那么的赫然,旖墨清楚的看见了字条上的字,心中默念:垂暮。只有两个,含义却颇为深刻。算算时间,日子也差不多了,虽然游戏的结果是注定的,但是真正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的她还是不由得心惊胆战,没办法坦然。旖墨装作若无其事的询问者胤禛:“可以梳洗了,今天我给你编辫子吧。”旖墨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纾解心中紧张的情绪,不想被胤禛发现她的紧张,毕竟这次她回来从始至终演绎的都是一个贤良不争、相夫教子的柔弱女子。听见旖墨的呼唤胤禛才回过神儿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字条,又看了看旖墨正在水盆附近拧着手巾的背影,这才放心的道:“好的,今天就你亲自伺候吧。”早饭完毕胤禛就不见了踪影,晚饭时才回来,月上柳梢又行色匆匆的出去了。一整天都几乎没和家人说过一句话,旖墨这才深切的感受到山雨就要来了。
胤禛身着黑衣,潜入了宫中,径直的来到了胤祥的院子。胤祥见到有黑衣人潜入,刚想转身进攻,鼻息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知道来人是胤禛,于是上前关切的道:“四哥,你的伤?”但是还没等胤祥说完,胤禛就抢白道:“你看看这个。”于是胤禛从袖口中取出了小顺子前日递给他的字条。胤祥眼光突然别的凝重而忧伤,看得出十分伤心,不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一时间竟直不起腰来慢慢的蹲下身子。胤禛从未见过胤祥这般模样,虽然他眼见着被圈禁多年的胤祥早已散失了年轻时的那般神采飞扬,形容也憔悴了许多,但是从未闻及他有何症候。今日一见吗,必是有什么隐疾,于是上前扶着胤祥行至一处石凳坐下后问道:“什么症候?可伤及性命?”胤禛紧紧盯着胤祥的眸子,焦心的等待着胤祥的回答。胤祥压了摇头微笑道:“无妨的,老毛病了。平时不觉得怎么样,只发病时就会异常肿痛。”胤禛蹲下身子,挽起胤祥的裤脚,看了看胤祥的膝盖,只见湿毒结于右腿膝上起白泡,破后成疮,流稀脓水。胤禛不忍再看,心里自是十分的心痛,一看便知这是多年的旧患了,如果是在往日养尊处优的胤祥不可能会患上这样的风、潮之疾,即便是患上了什么疾病也早有太医前来医治,何苦遭受这般皮肉之苦。在思及胤祥那不该在这个年龄出现的沧桑面容和日渐孱弱的身体,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利器搅动这一般,痛彻骨髓。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啊!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不能为眼前的胤祥他不能,为了那个为他付出了全部的旖墨他不能,为了那个等待着它的弘铭他不能。坚定的目光再次出现在黑夜般深邃的眸子中。胤禛意味深长的抓着胤祥的手坚定的说:“十三弟,你的苦不会白受。”胤祥大小就几乎和胤禛寸步不离,对胤禛惟命是从,自然对胤禛的话深信不疑。他知道胤禛的文韬武略、他知道胤禛的忧国忧民、他更加知道胤禛的克己勤勉。他就是不懂,放着这么优秀的儿子皇上不选,究竟是为何意?
“四哥,既然皇阿玛已经……你究竟作何打算?总不能还是像以往一样,礼佛念经,等着菩萨来安排前路吧?”胤禛笃信佛法这是众人皆知的,但是胤祥可不是那般吃斋念佛之人,他对眼前这般风雨飘摇、瞬息万变的局势感觉忧心忡忡,正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绝不能任由胤禛坐以待毙,成王败寇是亘古不变的法则。“四哥,你倒是说句啊?”胤祥此刻心急如焚,而胤禛却依然默然,眼光飘向了远处,陷入了深思。
那日弘铭被带回宫以后,心中郁结,一直闷闷不乐。最近发生来太多的事情,一时间弘铭的所有的笑容都被谁悉数偷走了一样。康熙皇帝不忍看着弘铭这般日渐憔悴,就特别恩典他可以随意的出宫行走。这一日弘铭在宫里呆的实在郁闷难当,决定要到街市上逛逛,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他走出宫门,回头仰视这天下人都望而却步却又翘首企盼的雄伟建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想要逃走的冲动。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的逃避会给很多人带来灭顶之灾。弘铭摇了摇头想要甩掉这不切实际的年头,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后他踱步朝着远离宫门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热闹的街市,街市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自从进京以来,他还真的没有好好的体验过过市的热闹呢。今天难得出来,还是把烦恼都抛到脑后,好好的放松一天吧,弘铭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弘铭漫无目的的看着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信步的闲逛着,忽然一个扬起的布帆吸引了他的眼球,上面白底儿黑字赫然写着:天地万物无所不知,乾坤运数问我皆晓。弘铭心想:呵呵,好大的口气。我倒是要看看怎么个乾坤运数问尔皆晓?
弘铭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仔细的打量起小摊儿的主人,这个人身量不是很高,从面容上看已经有些年纪,不像是骗人钱财之人。身上散发着某种不谙世事的风度,渗透着与铭儿以往所见之人不同的特殊气质。但是想到布帆上写的这幅对联,眼前之人定是一个江湖骗子,不疑有他的弘铭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男人抬起眼睛,只看了弘铭一眼,先是一愣,接旨便好似看透了弘铭的心一般,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公子还是请回吧。”弘铭见到他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心生疑惑,笑问道:“先生都不问问我是来求什么吗?”弘铭一脸的鄙夷,嘴角扯着笑,故意表明了他心中所想:你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公子并不相信在下,在下多说无益。何必多言?”男人完全没有顾忌弘铭鄙夷的态度,依旧态度平和。“我都没有开口,你焉知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弘铭有些被男人的态度惹恼。男人见到弘铭这般模样,浅浅的笑了笑说:“好吧,公子写个字吧。”弘铭想也没想就写到一个“荷”字,因为铭儿自小就喜欢荷花的清雅不妖。“就这个荷字,先生何解?”弘铭挑衅似地注视着男人的眼睛。男人不慌不忙,拿出纸笺,写到:芙蓉虽并蒂,怎奈同根生。男人把纸笺递给了弘铭。铭儿接过纸笺一看,一股痛彻心扉的冰冷迅速将他冰冻。他下意识的攥紧了防在膝盖上的拳头。弘铭忍着心头的剧痛,眉头紧蹙的问道:“怎么个缘故?”男人不慌不忙的道:“荷字女儿也,下面为何,拆开后是一人一可,可见此女儿是天上少有人间难得的角色佳人,伴在君侧,清丽可人;上面一个草头,可见此女命如深秋之残叶,草芥之命不可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