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话儿说的,这是要抗旨吗?”李德全见众人哭的哭、默不作声的默不作声,竟没有人接旨,语气有些鄙夷的道。此时的胤禛心中自有万般不愿,也断断不敢抗旨不尊的,但是见到旖墨母子有心有不忍,无力感充斥比伤痛更叫他无力。“四爷?你倒是说个话儿呀,就这么托着什么意思?你说呢?”李德全不依不饶的追问着胤禛,全然不顾及那对已经泣不成声的母子。“奴才谨遵皇上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早众人都焦灼着的时刻,旖墨双目低垂、双手平展,高举过头,众人见当事人都已经接旨谢恩,其他人自然跟故不敢又二话,都哗啦啦的叩头接旨。此时的胤禛真的是五味具杂,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了,此时此刻对于旖墨所作出一切竟然无法再用感激和感动来形容了。“我不要,我不要。我有额娘,我不要肃儿哥哥的娘做我额娘。”弘铭此刻却像疯了一样,冲到旖墨面前,跪了下来,“额娘,咱们走,咱们离开王府,这本来就不是咱们的家。离开这里谁也不能把咱们分开了。”铭儿的话深深的触动了旖墨,是啊。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甚至不是她的年代,可是历史已经不可逆转,铭儿就是以后的乾隆皇帝,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又能逃到哪里去?“铭儿,不要任性了。你心里有额娘,额娘心里也有铭儿,这难道还不够吗?想想你欣宜额娘,她永远的失去了肃儿哥哥了,她不是更可怜吗?你不是一直很心痛她吗?去吧!额娘知道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孩子,额娘不在乎什么名分,额娘只求你们都好……”说道这里,旖墨饶有深意的瞟了一眼胤禛的方向,谁知胤禛此时也正凝视着旖墨,空气中目光的交汇一切言语都变得那么多余。
“弘历接旨,谢我主隆恩。”铭儿虽然伤心,但是在旖墨的坚持下也只好如此。弘铭和旖墨已经接旨,众人的眼光自然都集中在“胤禛”这个孩子的父亲身上了。胤禛仿佛感受到众人投射来的目光,他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瞟旖墨和脸埋在旖墨怀中的弘铭,最终还是伏下了骄傲的身躯,虔诚的道:“儿臣谨遵皇阿玛谕旨。谢皇阿玛隆恩。”望着旖墨窄窄的肩膀,落寞的背影,胤禛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他握紧拳头暗暗的下着决心:眼前这对母子为我胤禛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我胤禛发誓再也不会叫他们在收到这样的苦难了。李德全倒是全没有觉察胤禛的眼神,见到胤禛和弘铭都接旨了,自己终于可以回宫想皇上复命了,自然眉开眼笑道:“诶,这就对了。那么老奴这就回去复命了。”刚走了两步突然好像还忘了什么似地,后身道:“来呀,伺候小主子回宫。”一句话后,他身后的几名御前侍卫就速速的来到弘铭身边,言语恭敬的对弘铭道:“小主子,请吧!”弘铭挣开旖墨的身体,刚想发作一番,被旖墨一个息事宁人的眼神给阻拦了下去。旖墨饶有深意的摇了摇头。弘铭这才起身行至胤禛身边,关切的道:“阿玛,铭儿走了,你要好好养伤。”铭儿上前握紧了胤禛的手,好像有千言万语,但是此刻不遍严明罢了。铭儿有回到旖墨身边道:“额娘,等阿玛身体稍好些,一定要来宫里探望铭儿,一定哦。你说过不叫铭儿一个人承受深宫的黑暗的。你不许反悔。”说道这里母子二人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旖墨抹了抹眼泪,装出笑脸说:“那当然了。额娘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额娘会一直在铭儿身边的。”虽然旖墨嘴上这么说,可是她心里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事实上他从来就不属于他,他注定了是一代圣君,而他从来没有一个想她这般来历不明的母亲。铭儿挥泪告别了旖墨,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雍亲王府。众人也赶着离开了。走在最后的是小顺子,他不着痕迹的行至胤禛身边,偷偷的塞到胤禛手里了什么,接着迅速加紧脚步赶上了行进的队伍。
见到回宫的队伍离开后,胤禛挥手遣走了众人,托着病痛的身体来到了旖墨的面前,伸出了手,想扶起早已跌坐在地的旖墨。但是他身上的伤,再加上这一日经历的种种使他真的力不从心,此时的旖墨也终于无法体谅的自己站起来,所以胤禛也只好和旖墨比着肩缓缓的坐了下来。他还是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小心的把旖墨的软若无骨手放在了自己关节分明的大手里,伸出手他旖墨的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任由旖墨的眼泪想深涧里的静流一样静静的流淌。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旖墨的眼泪渐渐的停了,就像窗外的已经下了一夜的雨一样。窗外树叶的被风吹的刷刷的作响,天空中没有月光,甚至看不到一颗星星,可是胤禛却突然指着苍穹的一边说:“墨儿,你看。那个角落里那颗星多么明亮。”旖墨抬起了靠在胤禛肩膀上的头,顺着胤禛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奇的发现,在天空的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里,真的有一颗星。虽然它只有那么一点点,远不如晴空下漫天的星斗给人带来的震撼和感动,但是在孤寂的天空中,一旦你发现了它,它的光芒就像印在你心里那样,不容忽视。旖墨心想:是啊。铭儿可不就是那颗天边刚刚升起的星吗?在九王夺嫡的阴云密布之后,迎来的将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盛世。这星光虽然并不夺目,但是旖墨仿佛见到它在不断的变亮,不断的变大,好像要把整个月空都照亮。望着浩瀚的苍穹,和点点的星光,旖墨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毕竟历史如大浪淘沙一般,即便你是王侯将相、红颜倾城,弹指间也都会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既然历史的车轮不会为了谁而改变它的方向,那么再多的怨艾,再多的愤恨也都是自寻烦恼罢了。想到这里旖墨觉得好轻松,还好我们都活在当下,因为此刻的她有爱的人在身边,抚慰她伤痛的心,拭去她眼角的泪,这还不足够么?恍然间旖墨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星夜,那个属于晴川和胤禛的星夜。不知不觉一句久违了的诗句竟然缓缓的溢出她的檀口:“愿我心如星君如月,月月流光相皎洁。”
再度听到这两句诗,胤禛的心中依然为之震撼,微微一震。旖墨感受到了,但是依旧没有解释什么。胤禛心里知道即便是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答案,只是徒增烦恼罢了,所以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一天当中发生了这么多事,胤禛心里真的很累,突如其来的是是非非叫他有些身心疲惫了。看着此刻身边坐着的旖墨,他的心中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胤禛虽然姬妾成群但是除了他深爱的晴川和给他太多感动的金枝,其他皇上赐婚的女人被当生繁育子嗣的必需品,他很少和她们交谈,更别说道出心中所虑了。可是眼前的女人就是那么的特别,那么的不容忽视,叫他在这嘈杂的世间能找到这湾宁静的港湾。他竟然不知不觉的放松了防备说出了自己连对晴川都未曾主动说出的话:“这条布满荆棘的路我还要走多久?”“不会太久了。”旖墨扭过头直视这胤禛的眼睛。胤禛开始时只是想和旖墨倾诉一下心中的苦闷,没有期望从旖墨这里得到什么回到。听到旖墨这么出乎预料而又耐人寻味的回答以后,他惊为天人。胤禛眼睛突然变得深邃而不可猜度,可是忽然又恢复回平静如水,露出了一个不以为意的表情,问道:“何以见得?”这个表情明显的告诉旖墨:女人,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是安慰人的手段实在不是很高明。旖墨见他这般不信的表情,也只好随着他的意说:“我也想你早日心愿得偿,随口说说罢了。”胤禛没有在多说什么,把旖墨拥进怀里道:“墨儿,雨夜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旖墨温顺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