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禵转过头,若有所思的对旖墨说:“四十七年的情景每每想起我都还心惊肉跳:因为八爷党夺嫡之事,皇阿玛在盛怒之下要惩办八哥,为保八哥我冒死跪奏,说八阿哥无此心,臣等愿保之。这本是出于手足之情,谁想皇阿玛竟认为我也觊觎皇位。愤然竟然拔出佩刀要诛杀我,在众人的劝阻下,我还糟杖责,在榻上躺了数月,行步艰难。怪道无情最是帝王家。男儿志在四方,何处不能建功立业?为何兄弟手足都觊觎这金銮殿上的位置?”旖墨经历过那个命悬一线的时刻,当然知道当时的情形。但却不知当时是胤禵挺身而出保了胤禩性命无忧。思及此对胤禵投以赞许的目光。从那天之后胤禵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从那一刻长大了。每每和他交谈他眼中都透漏英姿勃发的英气,但是旖墨却总觉得除了坚定之外胤禵还有一种读不懂的东西,有时甚至觉得这个眼神和胤禛是那么相似。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为了得不到她的爱大哭大闹的孩子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飞流而逝,不知不觉又一个春天到来了。这一年准噶尔部首领策妄阿喇布坦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请求清廷发兵征讨。为尽快平息西北战火,康熙皇帝决定派遣幌子代父出征。他环顾在坐的众皇子,希望有人主动请缨,但是在夺嫡争斗正盛的当下,哪有哪位阿哥愿意离开京城远战西北,万一错过机会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朝堂瞬间一片寂静,陷入僵局,正在这时一声响亮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许久的沉默“皇阿玛,儿臣愿意带兵前往征讨阿喇布坦。”胤禵?十四阿哥?那个二十出头的奶娃娃?胤禵主动请缨是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的。康熙皇帝回以赞许的微笑,点头道:“我就说我爱新觉罗一族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我爱新觉罗子孙怎么可能惧怕曲曲准噶尔部。胤禵的这一举动大大拉近了康熙皇帝和他的关系,八爷党图谋不轨造成的父子嫌隙豁然得到冰释。康熙皇帝龙心大悦,退朝后带着胤禵直接来到了德妃的院子。大笑着对德妃说:”爱妃啊,咱们的儿子长大了,终于懂得替朕分忧了。今日朝上他主动请缨替朕征讨准噶尔部,朕要封他为抚远大将军统帅大军,征讨阿喇布坦。“德妃闻此犹如电掣”啪“的一声手里的盖碗掉落在地上。”爱妃,你怎么了?“德妃马上收起忧伤了姿态:”皇上,臣妾只是担心十四还小,不放心他,所以手滑了。还请皇上见谅。不过想来这孩子在深宫生活多年,出去历练历练也是好事。“康熙皇帝听到这样的话才又露出宠溺的微笑,看着胤禵颇含深意的点点头。
晚饭后胤禵回到别苑,直接来到旖墨母子的住处。旖墨见胤禵这么晚过来,已经料到定是有事。这么多年以来,旖墨和胤禵已经形成了某种心有灵犀。胤禵有什么心事都会第一时间来找旖墨倾诉,今天的到来,旖墨反倒看不出来意。所以开口询问道:“十四爷,这么晚来我这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非说不可的事情吧?”旖墨注视着胤禵等待着他的回答。胤禵目光如炬的凝视着旖墨说:“墨儿,我要出征准噶尔,上秋就出发。路途很遥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凯旋”说着又摇摇头苦笑道:“甚至不知能不能回来。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的,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们母子。你们无依无靠,我怎么放心去打仗呢。”旖墨听到这里,先是心中一惊,转念又想,真是山中不知时日过,人间悄然已半年。这么快已经康熙七年了。是啊,历史上康熙七年,胤禵是要离京了。不由得感慨历史终归是历史,不以人的意志有丝毫的转移。晴川经历过那个时刻,只是没有今晚这样伤怀的感触而已。“墨儿,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和铭儿流落街头孤苦无依的。我已经给你和铭儿安排好了安身之所。你们要等我回来。等我建功立业、凯旋归来只是就是我们再见之时。”听到这里旖墨感到眼前一片湿润,缓缓掏出帕子擦拭着泪水。“十四叔,你来了。你许久不来看铭儿了。”说着只见铭儿从屋内跑了出来,宠溺的依偎在胤禵怀中。“这孩子,都是你给宠坏的,都这么大了还闹人。快到额娘这里来,额娘和你十四叔说正事儿呢。”“什么正事儿,铭儿也要听。”弘铭不依不饶的问道。“铭儿,听十四叔说,十四叔马上就要出征西北了。你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你要负责保护额娘,叫她不受委屈,知道吗?”弘铭坚定的点点头。旖墨看着弘铭,虽然只有七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似同年龄的其他孩子,有着一种超越年龄的稳重气质。弘铭说:“十四叔,你带弘铭一起去吧?弘铭自小就想见识沙场秋点兵的豪迈场面。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多带劲儿!”“好啊,我们铭儿这么小就想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了。旖墨你看见没有,我说了这个孩子是个将相之才,你还一直不信。”旖墨连忙上前把铭儿拥入怀里:“铭儿,不许胡说。小孩子懂什么。带兵打仗那是大人的事情,你只管读好你的书就好了。快去,叫紫烟姨娘伺候你休息。我和你十四叔还要说会话,一会额娘过去看你。”看见儿子这般情景,她心中总是感到些许不安。胤禵似乎看出他的心事,这么多年了,他了解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她知道她的伤口,虽然旖墨从未提及她和胤禛的过往,但是胤禵知道,她心里只有胤禛。她心里的那个伤口时隔多年始终没有平复,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没开口问过她任何关于他和她的过往。但是如今他即将带军出征,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他努力的盘算着。
胤禵离京的日子越来远近了,旖墨心中不免忧虑。身处古代,她一个女子带着半大的孩子,没有经济来源不晓得做什么营生。若是在现代还可以勉强自食其力,可是在这样的年代,女子都是以夫为天,这些年都是胤禵收留她们母子,要他们免于流离失所。但是他现在要离开,而且她早已知道据史书记在要到康熙六十一年才能回京,回京之后又……“哎……”想到这里她不免轻叹出声。“额娘还是在为了担心十四叔走后,我们的去处担心叹气?”人小鬼大的弘铭听到旖墨诶声叹气说道:“额娘不用担心,十四叔和铭儿说了,他已经为我们安排好的去处了。叫我们安心等他回来就接我们出来。”旖墨知道铭儿自小就只知这个十四叔,从不问及自己的阿玛,有着超过年龄的细腻心思。他对胤禵是全然的放心依赖,俨然像是以对父子了。所以铭儿把胤禵所做的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那毕竟是孩子的想法。她毕竟是个未婚妈妈,这样的身份在现代尚且遭人侧目,何况是在这样的年代。胤禵曾经尝试很多次,想个他个虚拟的名分,但是仅仅是名分,一个虚的幌子,她都觉得对不起胤禛,他不能,在剩下铭儿是她早已发过誓言,此生此世再也不会负情与胤禛,即使是个虚名,她也不会会给别人。无论自己前路多年艰难,为了胤禛和自己的孩子,为了这个生来就无缘见到自己父亲的孩子,她也一定咬牙坚持下去。胤禵这次所谓的安排又会是什么呢?不会又是一如既往的要给他个名分吧?她自顾自的想着,完全没有看见胤禵早已经站在身边多时。胤禵笑着说道:“怎么,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没有,一时出神儿了。”旖墨回避不答。胤禵说:“我想好了怎么安置你了。有三条路要你选:第一条是我当着家人承认你是我认做的妹妹,然后你搬进我的府邸和我的家人居住在一起,也好互相照应;第二条是干脆我给你个名分,嫁给我做庶福晋算了。先声明只是名义上的。最后一条是你随我进宫,我叫妥当的人安排你个差事,你和铭儿居住在宫里,宫廷很大,没人在乎多你一个人。你自己权衡一下,过几天给我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