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点点头说:“突然之间竟然梦到母亲。”
清辰拉起她说:“我带你出去骑骑马把,或者那样你的心情就会好一些。”
雨烟点点头。
马场上光线很亮,可惜雨烟却从清辰那变幻的脸色看来,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恍惚里,听见风雨骤急,声声入耳。一道惊雷响彻。是错觉么,雨烟竭力抬身望去,眼前却模糊一片。
红日渐西沉,黄昏将至,残阳如血,染红了长长甬道。她抬手拉低风帽,遮住面容,坐在他身前。驻马宫墙下,回望天际斜晖,整个京城都沐在一片肃穆的金色之中。
暮色降临,一片孤寂,山音里好像有人在喊:“雨烟,雨烟。”高处不胜寒。只有在他的身边,她才能感觉到彷徨却消失了。
他回身看向她,目光孤寒,似有千钧。
“清辰……”她怅然一笑,风凉透,火光烈烈,哪有半分闺中情眷,一念至此,心中酸楚莫名,眼底已觉发热。她侧过脸,任夜风吹干眼底潮意,不愿让清辰看见她脆弱之态。
他不说话,沉默凝视她。
这个女人被迫留在自己身边已经多日,她的名节恐怕已经被自己毁了,不过宫里头应该不会把她被人掠走的事情传得到处都是,因此她的失踪只会是一些有心的人回记得住。
危险应该没那么大把。
其实这样的事情这事可大可小,大的话,这是在红滦,雨烟是作为一个使节来到这里的,使节被掳,两国邦交成了大问题,小的话,个人恩怨,有人对她,或者他有了坏心。
雨烟抬眸望向清辰,堪堪对上他冷静的目光。父亲从前常说她爱憎过于分明,总按自己的喜恶去看人,难免流于武断。当年不以为然,如今回头看来,恍然有汗流浃背之感。遮蔽了眼睛的,往往不是外人布置的假相,而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偏见。
雨烟朦胧睁眼,只觉父亲目光深沉,似有话对我说,便强打起精神问他,“怎么了?”
父亲轻抚她脸颊,叹息道,“有些话我不必说,你也知道的。”
她喃喃点头道,记得,记得了。
“雨烟?”清辰这一声将雨烟蓦然唤醒,回过神来,他笑叹:“雨烟,你用现在这种执拗态度,将不会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你只要输过一次,就要知道痛,要把你的羽翼用在该用的地方。”
清辰的眼睛就像一星萤火,发出诡谲光芒。雨烟在背后掐了几下手指,才笑了出来,向背后一拉,好像是收起翅膀。她故意对视他,微笑着说,有你真好,恩?似乎有点像广告语?
他还愣愣看着她,果然是较真到底的硬汉子。不知这片刻的宁静能够维持多久。她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她望着他,只等他给我答案。他的眼睛里那种孩童一样水雾凝成了冰。若被他看一眼,春天里也会片草不生。她仰头,微笑如常。然而她的反应,却比他预料的坚强。没有惊惶,没有悲泣,在他面前,她以微笑相是他唯一可以慰藉的力量,给他一处安宁的地方。
月光如水,将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浸在溶溶月色里,微微浮动。或许是月光太明亮,耀得眼前渐化模糊,浓浓的酸涩涌上。
“人不能不信命。”清辰忽然开口:“第一次,我在人群里带你走。第二次,我在悬崖下让你快乐,其实好几次你都有机会可以走,可你都留下了,因此我觉得你是不是有几分在乎我。”
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掌心温湿,竟是她的泪。什么时候,她竟已泪流满面。
“你怨我么,烟儿?”他哑声开口,隐隐有一丝发颤。
她怨怪么?若说没有,那是假话。只可惜此时此景,这样的他,她不愿意伤。
“你怪我吗?”她说:“怪我留在你身边,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转身,她眼一花,螓首已被安栖在他的肩头,而他居高临下,还是这样咄咄逼人。
“你该知道,这种事开了例通常后患无穷。也应该明白,你即使再善良,也得有个限度,再虚伪,也应该当日你是如何拒绝我的,而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心并不能让人明了啊。”清辰笑。
“没关系。你就当我临时转变了,不成吗?”她只能这么答,被他的气息扰得自己心都乱了,有些无措地别开小脸,想躲开一些什么暧昧,但其实这样做不过是徒然,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还有什么事是觉得有关系的呢?”他问,然后自己笑着答了:“是了,你孤身一人在世,除了一条命,也没个其它了。可是你连自由都不要了,那么你是不是连命也不在乎了吗?可你连命也不在乎,像是随时欢迎老天取走一般,这样的人,就算天下至宝放你眼前,也可随时丢弃吧?”
他今天……为何这般多话?这样的兴致所为何来?她不懂,于是更加小心。
“清辰?”
突然,一抹清凉的物品贴放在她颈项间,凉得她无防备的肌肤猛起—阵战栗。是……什么东西?他将什么东西放在她颈子上呢?
“这是?”她伸手触摸,感觉像是拇指大小的玉佩。
“九曲玻璃。”他的语气带笑,并道:“放你这儿,不许离身。”
他的命令让她察觉这叫“九曲玻璃”的东西应该相当贵重才是。
“也许你应当藏在库房里……”
“不,就放你这里。”
“为…